卷二十五
唐代:令狐德棻
李贤 弟远
李贤字贤和,其先陇西成纪人也。曾祖父,魏太武时以子 都督讨两山屠各殁于阵,赠宁西将军、陇西郡守。祖斌,袭领 父兵,镇于高平,因家焉。父文保,早卒。魏大统末,以贤兄 弟着勋,追赠泾原东秦三州刺史、司空。贤幼有志节,不妄举 动。尝出游,遇一老人,须眉皓白,谓之曰 :“我年八十,观 士多矣,未有如卿者。必为台牧,卿其勉之 。”九岁,从师受 业,略观大旨而已,不寻章句。或谓之曰 :“学不精勤,不如不学 。”贤曰 :“夫人各有志,贤岂能强学待问,领徒授业耶, 唯当粗闻教义,补己不足。至如忠孝之道,实铭之于心 。”问 者惭服。年十四,遭父丧,抚训诸弟,友爱甚笃。
魏永安中,万俟丑奴据岐、泾等诸州反叛,魏孝庄遣尔朱 天光率兵击破之。其党万俟道洛、费连少浑犹据原州,未知丑 奴已败。天光遣使造贤,令密图道洛。天光率兵续进。会贼党 万俟阿宝战败逃还,私告贤曰 :“丑奴已败,王师行至此。阿 宝以性命相投,愿能存济 。”贤因令阿宝伪为丑奴使,绐道洛 等曰 :“今已破台军,须与公计事,令阿宝权守原州,公宜速 往 。”道洛等信之,是日便发。既出而天光至,遂克原州。道 洛乃将麾下六千人奔于牵屯山。天光见贤曰 :“道洛之出,子 之力也 。”贤又率乡人出马千匹以助军,天光大悦。时原州亢 旱,天光以乏水草,乃退舍城东五十里,牧马息兵。令都督长 孙邪利行原州事,以贤为主簿。道洛复乘虚忽至,时贼党千余 人在城中,密为内应,引道洛入城,遂杀邪利。贤复率乡人殊 死拒战,道洛乃退走。
又有贼帅达符显围逼州城,昼夜攻战,屡被摧衄。贤间道 赴雍州,诣天光请援。天光许之,贤乃返。而贼营垒四合,无 因入城。候日向夕,乃伪负薪,与贼樵采者俱得至城下。城中 垂布引之,贼众方觉,乃弓弩乱发。射之不中,遂得入城,告 以大军将至。贼闻之,便即散走。累迁威烈将军、殿中将军、 高平令。
贺拔岳为侯莫陈悦所害,太祖西征。贤与其弟远、穆等密 应侯莫陈崇。以功授都督,仍守原州。及大军将至秦州,悦弃 城走,太祖令兄子导勒兵追之,以贤为前驱。转战四百余里, 至牵屯山及之,悦自刭于阵。贤亦被重疮,马中流矢。太祖嘉 之,赏奴婢、布帛及杂畜等,授持节、抚军大将军、都督。
魏孝武西迁,太祖令贤率骑兵迎卫。时山东之众,多欲逃 归。帝乃令贤以精骑三百为殿,众皆惮之,莫敢亡叛。封下邽 县公,邑一千户。俄授左都督、安东将军,还镇原州。
大统二年,州民豆卢狼害都督大野树儿等,据州城反。贤 乃招集豪杰与之谋曰 :“贼起仓卒,便诛二将,其势虽盛,其 志已骄。然其政令莫施,唯以残剥为业。夫以羇旅之贼,而驭 乌合之众,势自离解。今若从中击之,贼必丧胆。如吾计者, 指日取之 。”众皆从焉。贤乃率敢死士三百人,分为两道,乘 夜鼓噪而出。群贼大惊,一战而败,狼乃斩关遁走。贤轻与三 骑追斩之。迁原州长史,寻行原州事。
四年,莫折后炽连结贼党,所在寇掠。贤率乡兵与行泾州 事史宁讨之。后炽列阵以待。贤谓宁曰 :“贼聚结岁久,徒众 甚多,数州之人,皆为其用。我若总一阵并力击之,彼既同恶 相济,理必总萃于我。其势不分,众寡莫敌。我便救尾,无以 制之。今若令诸军分为数队,多设旗鼓,掎角而前,以胁诸栅。 公别统精兵,直指后炽,按甲而待,莫与交锋。后炽欲前,则 惮公之锐。诸栅欲出,则惧我疑兵。令其进不得战,退不得走, 以候其懈,击之必破。后炽一败,则众栅不攻自拔矣 。”宁不 从,屡战频北。贤乃率数百骑径掩后炽营,收其妻子、僮隶五 百余人,并辎重等。属后炽与宁战胜,方欲追奔,忽闻贤至, 乃弃宁与贤接战。贤手斩十余级,生获六人,贼遂大败。后炽 单骑遁走。师还,以功赏奴婢四十口,杂畜数百头。
八年,授原州刺史。贤虽少从戎旅,而颇闲政事,抚导乡 里,甚得民和。十二年,随独孤信征凉州,平之。又抚慰张掖 等五郡而还。俄而茹茹围逼州城,剽掠居民,驱拥畜牧。贤欲 出战,大都督王德犹豫未决。贤固请,德乃从之。贤勒兵将出, 贼密知之,乃引军退。贤因率骑士追击,斩二百余级,捕虏百 余人,获驼马牛羊二万头,财物不可胜计。所掠之人,还得安 堵。加授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十六年,迁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太祖之奉魏太子 西巡也,至原州,遂幸贤第,让齿而坐,行乡饮酒礼焉。其后, 太祖又至原州,令贤乘辂,备仪服,以诸侯会遇礼相见,然后 幸贤第,欢宴终日。凡是亲族,颁赐有差。
魏恭帝元年,进爵河西郡公,增邑通前二千户。后以弟子 植被诛,贤坐除名。俄授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时 荆州群蛮反,开府潘招讨之。令贤与贺若敦率骑士七千,别道 邀截,击蛮帅文子荣,大破之。遂于平州北筑汶阳城以镇之。 寻治郢州刺史。时以巴、湘初附,诏贤总监诸军,略定,乃迁 江夏民二千余户以实安州,并筑甑山城而还。保定二年,诏复 贤官爵,仍授瓜州刺史。
高祖及齐王宪之在襁褓也,以避忌,不利居宫中。太祖令 于贤家处之,六载乃还宫。因赐贤妻吴姓宇文氏,养为侄女, 赐与甚厚。及高祖西巡,幸贤第,诏曰 :“朕昔冲幼,爰寓此 州。使持节、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都督、瓜州诸军 事、瓜州刺史贤,斯土良家,勋德兼着,受委居朕,辅导积年。 念其规弼,功劳甚茂。食彼桑椹,尚怀好音,矧兹惠矣,其庸 可忘?今巡抚居此,不殊代邑,举目依然,益增旧想。虽无属 籍,朕处之若亲。凡厥昆季乃至子侄等,可并豫宴赐 。”于是 令中侍上士尉迟恺往瓜州,降玺书劳贤,赐衣一袭及被褥,并 御所服十三环金带一要、中厩马一匹、金装鞍勒、杂彩五百段、 银钱一万。赐贤弟申国公穆亦如之。子侄男女中外诸孙三十四 人,各赐衣一袭。又拜贤甥厍狄乐为仪同。贤门生昔经侍奉者, 二人授大都督,四人授帅都督,六人别将。奴已免贱者,五人 授军主,未免贱者十二人酬替放之。
四年,王师东讨,朝议以西道空虚,虑羌、浑侵扰,乃授 贤使持节、河州总管、三州七防诸军事、河州刺史。河州旧非 总管,至是创置焉。贤乃大营屯田,以省运漕;多设斥候,以 备寇戎。于是羌、浑敛迹,不敢向东。五年,宕昌寇边,百姓 失业,乃于洮州置总管府以镇遏之。遂废河州总管,改授贤洮 州总管、七防诸军事,洮州刺史。属羌寇石门戍,撤破桥道, 以绝援军,贤率千骑御之,前后斩获数百人,贼乃退走。羌复 引吐谷浑数千骑,将入西疆。贤密知之,又遣兵伏其隘路,复 大败之。虏遂震慑,不敢犯塞。俄废洮州总管,还于河州置总 管府,复以贤为之。
高祖思贤旧恩,征拜大将军。天和四年三月,卒于京师, 时年六十八。高祖亲临,哀动左右。赠使持节、柱国大将军、 大都督、泾原秦等十州诸军事、原州刺史。谥曰桓。子端嗣。 端字永贵,历位开府仪同三司、司会中大夫、中州刺史。 从高祖平齐,于邺城战殁,赠上大将军,追封襄阳公,谥曰果。 端弟吉,仪同三司。吉弟崇,位至太府中大夫、上柱国、广宗 郡公。崇弟孝轨,开府仪同大将军、升迁县伯。孝轨弟询,少 历显位。大象末,上柱国、陇西郡公。
贤弟远,字万岁。幼有器局,志度恢然。尝与群儿为战斗 之戏,指麾部分,便有军阵之法。郡守见而异之,召使更戏。 群儿惧而散走,远持杖叱之,复为向势,意气雄壮,殆甚于前。 郡守曰:“此小儿必为将军,非常人也。”及长,涉猎书传,略 知指趣而已。
魏正光末,天下鼎沸,敕勒贼胡琮侵逼原州,其徒甚盛。 远昆季率励乡人,欲图拒守,而众情猜惧,颇有异同。远乃按 剑而言曰 :“顷年以来,皇家多难。匈党乘机,肆其毒螫。王 略未振,缓其枭夷。正是忠臣立节之秋,义士建功之日。丈夫 岂可临难苟免,当在死中求生耳。诸人并世载忠贞,沐浴教义, 今若弃同即异,去顺效逆,虽五尺童子,犹或非之,将复何颜 以见天下之士。有异议者,请以剑斩之!”于是众皆股栗,莫 不听命。乃相与盟歃,遂深壁自守。而外无救援,城遂陷。其 徒多被杀害,唯远兄弟并为人所匿,得免。远乃言于贤曰:“今 逆贼孔炽,屠戮忠良。远欲间行入朝,请兵救援。兄晦迹和光, 可以免祸。内伺衅隙,因变立功。若王师西指,得复表里相应, 既殉国家之急,且全私室之危。岂若窘迫凶威,坐见夷灭!” 贤曰:“是吾心也。”遂定东行之策。远乃崎岖寇境,得达京师。 魏朝嘉之,授武骑常侍。俄转别将,赐帛千匹,并弓刀衣马等。 及尔朱天光西伐,乃配远精兵,使为乡导。天光钦远才望, 特相引接,除伏波将军、长城郡守、原州大中正。
后以应侯莫陈崇功,迁高平郡守。太祖见远,与语悦之, 令居麾下,甚见亲遇。及魏孝武西迁,授假节、银青光禄大夫、 主衣都统,封安定县伯,邑五百户。魏文帝嗣位之始,思享遐 年,以远字可嘉,令扶帝升殿。迁使持节、征东大将军,进爵 为公,增邑千户,仍领左右。从征窦泰,复弘农,并有殊勋。 授都督、原州刺史。太祖谓远曰 :“孤之有卿,若身体之有手 臂之用,岂可暂辍于身。本州之荣,乃私事耳。卿若述职,则 孤无所寄怀 。”于是遂令远兄贤代行州事。沙苑之役,远功居 最,除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进爵阳平郡公,邑三千户。寻 从独孤信东略,遂入洛阳。为东魏将侯景等所围。太祖至,乃 解。及河桥之战,远与独孤信为右军,不利而退。除大丞相府 司马。军国机务,远皆参之,畏避权势,若不在己。时河东初 复,民情未安,太祖谓远曰 :“河东国之要镇,非卿无以抚之。” 乃授河东郡守。远敦奖风俗,劝课农桑,肃遏奸非,兼修守御 之备。曾未期月,百姓怀之。太祖嘉焉,降书劳问。征为侍中、 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魏建东宫,授太子少傅,寻转少 师。
东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请举州来附。时齐神武屯兵河阳。 太祖以仲密所据辽远,难为应接,诸将皆惮此行。远曰 :“北 豫远在贼境,高欢又屯兵河阳,常理而论,实难救援。但兵务 神速,事贵合机。古人有言:“不入兽穴,安得兽子。”若以奇 兵出其不意,事或可济。脱有利钝,故是兵家之常。如其顾望 不行,便无克定之日 。”太祖喜曰 :“李万岁所言,差强人意。” 乃授行台尚书,前驱东出。太祖率大军继进。远乃潜师而往, 拔仲密以归。仍从太祖战于邙山。时大军不利,远独整所部为 殿。寻授都督义州弘农等二十一防诸军事。
远善绥抚,有干略,守战之备,无不精锐。每厚抚〔境〕 外〔之〕人,使为间谋,敌中动静,必先知之。至有事泄被诛 戮者,亦不以为悔。其得人心如此。尝校猎于莎栅,见石于丛 蒲中,以为伏兔,射之而中,镞入寸余。就而视之,乃石也。 太祖闻而异之,赐书曰 :“昔李将军广亲有此事,公今复尔, 可谓世载其德。虽熊渠之名,不能独擅其美。”
东魏将段孝先率步骑二万趋宜阳,以送粮为名,然实有窥 窬之意。远密知其计,遣兵袭破之,获其辎重器械。孝先遁走。 太祖乃赐所乘马及金带床帐衣被等,并杂彩二千匹,拜大将军。 顷之,除尚书左仆射。远白太祖曰 :“远,秦陇匹夫,才 艺俱尔。平生念望,不过一郡守耳。遭逢际会,得奉圣明。主 贵臣迁,以至于此。今位居上列,爵迈通侯,受委方面,生杀 在手。非直荣宠一时,亦足光华身世。但尚书仆射,任居端揆, 今以赐授,适所以重其罪责。明公若欲全之,乞寝此授 。”太 祖曰 :“公勋德兼美,朝廷钦属,选众而举,何足为辞。且孤 之于公,义等骨肉,岂容于官位之间,便致退让,深乖所望也。” 远不得已,方拜职。太祖又以第十一子达令远子之,即代王也。 其见亲待如此。
时太祖嫡嗣未建,明帝居长,已有成德;孝闵处嫡,年尚 幼冲。乃召群公谓之曰:“孤欲立子以嫡,恐大司马有疑。”大 司马即独孤信,明帝敬后父也。众皆默,未有言者,远曰:“夫 立子以嫡不以长,礼经明义。略阳公为世子,公何所疑。若以 信为嫌,请即斩信。”便拔刀而起。太祖亦起曰:“何事至此!” 信又自陈说,远乃止。于是群公并从远议。出外拜谢信曰:“临 大事,不得不尔。”信亦谢远曰 :“今日赖公,决此大议。”六 官建,授小司寇。孝闵帝践阼,进位柱国大将军,邑千户。复 镇弘农。
远子植,在太祖时已为相府司录参军,掌朝政。及晋公护 执权,恐不被任用,乃密欲诛护。语在孝闵帝纪。谋颇漏泄, 护知之,乃出植为梁州刺史。寻而废帝,召远及植还朝。远恐 有变,沉吟久之,乃曰 :“大丈夫宁为忠鬼,安能作叛臣乎!” 遂就征。既至京师,护以远功名素重,犹欲全宥之。乃引与相 见,谓之曰 :“公儿遂有异谋,非止屠戮护身,乃是倾危宗社。 叛臣贼子,理宜同疾,公可早为之所 。”乃以植付远。远素钟 爱于植,植又口辩,乃云初无此谋。远谓为信然。诘朝,将植 谒护,护谓植已死,乃曰 :“阳平公何意乃自来也?”左右云: “植亦在门外 。”护大怒曰:“阳平公不信我矣!”乃召入,仍 命远同坐,令帝与植相质于远前。植辞穷,谓帝曰 :“本为此 谋,欲安社稷,利至尊耳。今日至此,何事云云 。”远闻之, 自投于床曰:“若尔,诚合万死。”于是护乃害植,并逼远令自 杀。时年五十一。植弟叔谐、叔谦、叔让亦死。余并以年幼得 免。
建德元年,晋公护诛,乃诏曰 :“故使持节、柱国大将军、 大都督、阳平郡开国公远,早蒙驱任,夙着勋绩,内参帷幄, 外属藩维。竭诚王室,乃罹横祸。言念贞良,追增伤悼。宜加 荣宠,用彰忠节 。”赠本官,加陕熊等十五州诸军事、陕州刺 史。谥曰忠。隋开皇初,追赠上柱国、黎国公,邑三千户,改 谥曰怀。植及诸弟,并加赠谥。
植弟基,字仲和。幼有声誉,美容仪,善谈论,涉猎群书, 尤工骑射。太祖召见奇之,乃令尚义归公主。大统十年,释褐 员外散骑常侍。后以父勋,封建安县公,邑一千户。累迁抚军 将军、银青光禄大夫、通直散骑常侍,领大丞相亲信。俄转大 都督、进爵清河郡公。
太祖扶危定倾,威权震主,及魏废帝即位之后,猜隙弥深。 时太祖诸子,年皆幼冲,章武公导、中山公护复东西作镇,唯 托意诸婿,以为心膂。基与义城公李晖、常山公于翼等俱为武 卫将军,分掌禁旅。帝深惮之,故密谋遂泄。
魏恭帝即位,迁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加散骑 常侍,进爵炖煌郡公,寻加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拜阳平国世子。六官建,授御正中大夫。孝闵帝践阼,出为海 州刺史。
寻以兄植被收,例合坐死。既以主贵,又为季父穆所请, 得免。武成二年,除江州刺史。既被谴谪,常忧惧不得志。保 定元年,卒于位,年三十一。申公穆尤所钟爱,每哭辄悲恸, 谓其所亲曰:“好儿舍我去,门户岂是欲兴。”宣政元年,追赠 使持节、上开府仪同三司、大将军、曹徐谯三州刺史、炖煌郡 公,谥曰孝。子威嗣。
威字安民,起家右侍上士,累迁至开府仪同三司,又改袭 远爵阳平郡公。从高祖平齐,以功授上开府、拜军司马。宣帝 即位,进授大将军,出为熊州刺史。大象末,位至柱国。
史臣曰:李贤和兄弟,属乱离之际,居戎马之间,志略纵 横,忠勇奋发,亟摧勍敌,屡涉艰危,而功未书于王府,仕不 过于州郡。及逢时值主,策名委质,或使烦莫府,或契阔戎行, 荷生成之恩,蒙国士之遇,俱縻好爵,各着勋庸。遂得任兼文 武,声彰内外,位高望重,光国荣家,跗萼连晖,椒聊繁衍, 冠冕之盛,当时莫比焉。自周迄隋,郁为西京盛族,虽金、张 在汉,不之尚也。
然而太祖初崩,嗣君冲幼。内则功臣放命,外则强寇临边。 晋公以犹子之亲,膺负图之托,遂能抚宁家国,开翦异端,革 魏兴周,远安迩悦。功勤已着,过恶未彰。李植受遇先朝,宿 参机务,恐威权之已去,惧将来之不容,生此厉阶,成兹贝锦, 乃以小谋大,由疏间亲。主无昭帝之明,臣有上官之诉。嫌隙 既兆,衅故因之。启冢宰无君之心,成闵皇废弒之祸,植之由 也。李远既阙义方之训,又无先见之明,以是诛夷,非为不幸。
部分译文
李贤字贤和,祖先是陇西成纪人。
曾祖父李富,魏太武帝时任子都督,在讨伐两山屠各族时阵亡,追赠宁西将军、陇西郡守。
祖父李斌,承袭职位,率领父亲部属,在高平镇守,就在那里定居。
父亲李文保,早年去世。
魏大统末年,由于李贤兄弟功劳很大,追赠李文保为泾原东秦三州刺史、司空。
李贤自幼就有志向节操,不轻举妄动。
有一次出去游玩,遇见一位老人,须眉雪白,对他说:“我八十岁了,见过很多人,但没有一个像你这样。
将来必定做到台臣牧守,你好自为之。”九岁时,从师学习,只是概括看一下大意要旨,不在章节句子上下功夫。
有人对他说:“学习时不专心勤奋,还不如不学。”李贤答道:“人各有志,我岂能拼命学习,以授徒为生,当个教书先生?只要大略知道一下内容,弥补自己的不足就够了。
至于忠孝之道,其实早已铭记在心。”问者惭愧而心服。
十四岁时父亲去世,抚养教育弟弟们,彼此十分友爱。
魏永安年间,万俟丑奴占据岐、泾等州反叛,魏孝庄帝派尔朱天光率兵将其打败。
他的党羽万俟道洛、费连少浑还占据原州,不知道万俟丑奴已经失败。
尔朱天光派使者到李贤处,命令李贤暗中算计万俟道洛。
尔朱天光率兵在后接应。
恰巧贼党万俟阿宝战败逃回,私下告诉李贤道:“万俟丑奴已经失败,官军将要到达。
我以性命相投,希望得到帮助。”李贤乘机让万俟阿宝伪装成万俟丑奴的使者,欺骗万俟道洛等说:“如今已经打败官军,必须与您商议大事,命令我暂时把守原州,您应急速前去。”万俟道洛等人信以为真,当天就出发登程。
尔朱天光随后赶到,占领原州。
万俟道洛率领部下六千人逃向牵屯山。
尔朱天光见到李贤,对他说:“万俟道洛出城,是你的功劳。”李贤又率领乡人牵出一千匹马资助军队,尔朱天光大喜。
当时原州大旱,缺乏水草,尔朱天光就退居城东五十里,放牧马匹,休整士卒。
命令都督长孙邪利代理原州事务,任命李贤为主簿。
万俟道洛乘城内空虚,突然攻来,贼党千余人在城中,暗中策应,把万俟道洛放入城内,杀掉长孙邪利。
李贤又率领乡人拼命抵抗,万俟道洛才退去。
又有贼帅达符显围逼州城,日夜进攻,屡被击退。
李贤抄小道赶赴雍州,向尔朱天光请求援助。
尔朱天光答应,李贤返回。
可是贼军营垒四下包围,没有机会入城。
等到天色将晚,他扮作背柴之人,与贼人中的樵夫一块到达城下。
城上垂下布疋把他们拉上去,这时贼众才认出李贤,乱箭齐射,但未能射中,于是入城,告诉众人大军将至。
贼军听说,当即溃散而逃。
多次升迁,历任威烈将军、殿中将军、高平县令。
贺拔岳被侯莫陈悦杀害后,太祖西征。
李贤与弟弟李远、李穆等人暗中策应侯莫陈崇。
以功授都督,仍然镇守原州。
大军将到秦州时,侯莫陈悦弃城逃走。
太祖命令兄长之子宇文导追击,以李贤为前锋。
转战四百余里,到牵屯山时追上,侯莫陈悦在战场上自杀。
李贤也受重伤,坐骑被乱箭射中。
太祖嘉奖他,赏给他奴婢、布帛及各种牲畜,授持节、抚军将军、都督。
魏孝武帝西迁时,太祖命令李贤率骑兵迎护。
当时太行山以东的士卒,大多打算逃回。
皇帝命令李贤率精锐骑兵三百人殿后,大家都害怕他,没有敢逃跑叛变的。
封下圭阝县公,食邑一千户。
不久,授左都督、安乐将军,回去镇守原州。
大统二年(536),州民豆卢狼杀害都督大野树儿等人,占据州城反叛。
李贤于是召集豪杰之士,与他们商量道:“贼众仓猝起事,杀掉两位将军,其势虽大,其心已骄。
他们没有推行政令,一味残忍盘剥。
以寓居之贼,驾驭临时拼凑的部众,势必自相瓦解。
今日如果从城中进攻,贼人必定失魂落魄。
按我这个计划行事,很快就会取胜。”大家都表示服从。
李贤率领勇士三百人,分为两路,乘夜色呐喊杀出。
贼众大惊,一战而败,豆卢狼夺关而逃。
李贤轻装骑马,与三名骑兵追上,杀死豆卢狼。
升任原州长史,随即代理原州政务。
四年,莫折后炽勾结贼党,到处抢掠。
李贤率领乡兵,与代理泾州事务的史宁前去讨伐。
莫折后炽列好阵势等待。
李贤建议分兵进击,史宁不听,屡战屡败。
李贤就率领数百名骑兵偷袭莫折后炽营垒,活捉其妻子、孩儿以及仆人奴隶五百余人,缴获其军用物资。
当时莫折后炽刚刚击败史宁,正打算追击,突然听说李贤军到,就丢下史宁,与李贤交战。
李贤亲手斩杀十余人,活捉六人,贼军大败。
莫折后炽单骑逃走。
军队返回后,由于战功,赏赐奴婢四十人,各种牲畜数百头。
八年,授原州刺史。
李贤虽然自少年起就从事征战,但对政事也十分熟悉,安抚教育乡里,百姓安宁。
十二年,跟随独孤信平定凉州,又安抚张掖等五郡而返。
不久,蠕蠕围逼州城,抢劫百姓,赶走牲畜。
李贤想要出战,大都督王德犹豫不决。
李贤再三请求,王德才答应。
李贤率兵将出,贼人已得到消息,退兵而去,李贤乘机率领骑兵追击,斩首二百余级,活捉一百余人,缴获驼马牛羊二万头,财物不可计算。
被掠去的百姓得以回家安居。
加授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十六年,升任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太祖奉护魏帝西巡时,到达原州,驾幸李贤宅第,按照年龄排坐,行乡饮酒礼。
后来,太祖又到原州,令李贤乘上大车,备下礼服,以诸侯礼相见,然后到李贤家,欢宴终日。
凡是李贤的亲族,都有不同赏赐。
魏恭帝元年(554),晋封河西郡公,食邑增至二千户。
后来因为兄弟之子李植被处死,李贤也被免职。
不久,又授为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当时荆州蛮族反叛,开府潘招讨伐。
命令李贤与贺若敦率领骑兵七千人,从另一条道路截击,大败蛮帅文子荣。
于是在平州以北修筑汶阳城镇守。
随即任郢州刺史。
当时巴州、湘州归附不久,诏命李贤总监各军,局势基本稳定后,迁移江夏百姓二千余户以充实安州,并修筑甑山城而归。
保定二年(562),诏命恢复李贤原有官职爵位,授瓜州刺史。
高祖和齐王宇文宪还是婴儿时,为了避开猜忌,不宜住在宫中。
太祖下令让他们二人住在李贤家,六年后才回宫。
赏赐李贤之妻吴氏姓宇文氏,收为侄女,赏赐丰厚。
后来高祖西巡,驾幸李贤宅第,诏命道:“朕从前年幼,曾居此州。
使持节、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都督、瓜州诸军事、瓜州刺史李贤,是州中良家,功勋美德都很出名,接受委托,让朕居此,辅导多年。
念其规劝辅正,功劳甚大。
食彼桑椹,尚且希望听到好话,何况如此恩惠,怎能忘记?今日巡行居此,如同代邑,举目依旧,更增往日之怀念。
虽然不是一家,朕处之如同亲人。
凡是李贤的兄弟以及子侄,都可参加宴会受赏。”于是命令中侍上士尉迟恺前往瓜州,以加盖印记的诏书慰劳李贤,赏赐衣服一件及被褥,另赏皇帝所用十三环金带一条、御马一匹、金饰鞍勒、杂色绸缎五百段、银钱一万。
赏赐李贤之弟申国公李穆也像这样。
子侄男女中外诸孙共三十四人,各赐衣一件。
又任命李贤外甥厍狄乐为仪同。
凡曾经亲自侍奉李贤的人,二人授大都督,四人授帅都督,六人授别将。
凡奴仆中已取得平民身份者,五人授为军主,未取得平民身份者,有十二人赎出放回。
四年,大军东征,朝廷认为西路空虚,担心羌族、浑族入侵,于是任命李贤为使持节、河州总管、三州七防诸军事、河州刺史。
河州旧无总管,到这时才设置。
李贤于是广泛屯田,节省漕运;多设巡逻,防备敌侵。
羌、浑因此而收敛,不敢东犯。
五年(565),宕昌侵犯边境,百姓失去家业,于是在洮州设置总管府,用来遏制外敌。
废去河州总管,改授李贤为洮州总管、七防诸军事、洮州刺史。
这时羌人侵犯石门戍,撤毁桥梁,破坏道路,企图阻断援军,李贤率领一千名骑兵抵抗,先后斩杀、俘虏数百人,贼人才退去。
羌人又引导吐谷浑数千骑兵,准备侵入西部边境。
李贤暗中得知,派兵埋伏在要道,再次大败贼军。
敌人震慑,不敢再犯。
不久,废去洮州总管,仍在河州设置总管府,还让李贤担任总管。
高祖怀念李贤旧恩,调他入京,授大将军。
天和四年(569)三月,在京师去世,当年六十八岁。
高祖亲临致哀,哭声感动左右。
追赠使持节、柱国大将军、大都督、泾原秦等十州诸军事、原州刺史。
谥号为“桓”。
儿子李端承袭爵位。
李端字永贵,历任开府仪同三司、司会中大夫、中州刺史。
跟随高祖平定齐国,在邺城阵亡,追赠上大将军,追封襄阳公,谥号为“果”。
李端之弟李吉,任仪同三司。
李吉之弟李崇,官至太府中大夫、上柱国,封广宗郡公。
李崇之弟李孝轨,任开府仪同大将军,封升迁县伯。
李孝轨之弟李询,从少年时就历任高官。
大象末年,任上柱国,封陇西郡公。
李远是李贤的弟弟,字万岁。
自幼就有才识度量,志向宏远。
曾与一群儿童玩打仗游戏,他指挥的那部分,隐然有战阵之法。
郡守看见很惊奇,让他再玩一次。
众儿童害怕而走散,李远持杖喝斥,又摆成刚才的阵势,气势雄壮,比刚才更加可观。
郡守说:“这孩子必定成为将军,不是平凡的人。”长大后,博览群书,略知旨趣而已。
魏正光末年,天下大乱,束力勒贼胡琮侵逼原州,势力很大。
李远兄弟率领激励乡人,打算抵抗,可是众人互相猜忌,心中害怕,意见不一。
李远按剑道:“近年以来,皇室多难。
贼众乘机,恣逞残暴。
天下不治,强徒嚣张。
这正是忠臣守节之时,义士建功之日。
大丈夫岂能临危难而偷生?当从死地求生。
各位都是世代忠贞,沐浴教化,如今倘若各执一词,效力逆贼,即使是五尺童子,也都知道不对,又有何面目见天下义士?有不同意者,请允许我用剑斩了他!”众人都大腿发抖,没有不服从的。
于是互相盟誓饮酒,加固防御工事,严加防守。
但是外无援兵,城池终被攻陷。
他的党徒们大多被杀,只有李远兄弟被人藏起来,得以免祸。
李远对李贤说::“如今反贼猖狂,屠杀忠良。
我打算从小道入朝,请求援兵。
兄长深自韬晦,可以免祸。
从中发现贼人破绽,乘变立功。
如果王师西征,可里外呼应,既救国家之急,又保个人之身。
岂能被贼势所迫,坐以待毙?”李贤说:“我也是这样想。”于是定下东去的计策。
李远在贼境中历经坎坷,终于到达京师。
魏朝对他嘉奖,授为武骑常侍。
随即转任别将,赏赐帛千匹,另有弓刀衣马等物。
尔朱天光西征时,分配给李远精锐士卒,让他担任向导。
尔朱天光钦佩李远的才识名望,特地举荐,任命他为伏波将军、长城郡守、原州大中正。
后来由于接应侯莫陈崇有功,升高平郡守。
太祖见到李远,交谈后很喜欢他,命令他留在身边,待他很亲热。
魏孝武帝西迁时,授假节、银青光禄大夫、主衣都统,封安定县伯,食邑五百户。
魏文帝才继位时,思享长寿,认为李远的字很吉利,命令他扶帝上殿。
升任使持节、征东大将军,晋封公爵,食邑增加一千户,仍兼任近侍。
跟随讨伐窦泰,收复弘农,都立下大功。
任都督、原州刺史。
太祖对李远说:“我之有你,犹如身体有手臂之用,岂能片刻分离?本州的光荣,原是私事。
你若前去任职,我就无所寄托了。”于是命令李远之兄李贤代行州事。
沙苑之战,李远功劳最大,授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晋封阳平郡公,食邑三千户。
不久随独孤信东征,入据洛阳。
被东魏将领侯景等人包围。
太祖军到,才解了围。
河桥之战时,李远与独孤信为右军,失利而退。
授大丞相府司马。
军国机密大事,李远全都参预,畏避权势,似乎与自己无关。
当时河东刚刚收复,人心未安,太祖对李远说:“河东是国家要地,除了你,没有人能去安抚。”于是授他为河东郡守。
李远整顿风俗,勉励农桑,肃清奸匪,并修整防御工事。
上任不到一个月,百姓就对他表示感激。
太祖嘉许,致信慰问。
征调为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魏国建立东宫,任命他为太子少傅,随即转任太师。
东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请求举州归附。
当时齐神武屯兵河阳。
太祖由于高仲密距此遥远,难以接应,众将都害怕此行。
李远说:“北豫州远在贼境之内,高欢又屯兵河阳,以常理而言,的确很难救援。
但兵贵神速,事贵合乎机遇。
古人有言:‘不入虎穴,安得虎子。’若以奇兵出其不意,事情或许可以成功。
万一失利,也是兵家常事。
如果观望不前,便永无平定之日。”太祖高兴地说:“李万岁所说,还勉强合我的心意。”授他为行台尚书,任东行先锋。
太祖率大军在后接应。
李远率军悄悄前往,保护高仲密返回。
又随太祖在邙山作战。
当时大军失利,只有李远整顿部下断后。
随即被任命为都督义州、弘农等二十一防诸军事。
李远善于治理部下,有才干谋略,对于进攻或防守的准备,无不精心锐思。
常常厚待境外之人,使他们成为间谍,敌人内部的动静,必能提前知道。
那些因事情败露而被处死的间谍,也不因此而后悔。
曾经在莎栅围猎,望见林木中有一石,误认为是卧在地上的兔子,发箭射中,箭头深入石头一寸有余。
走近一看,原来是块石头。
太祖听说后,感到惊异,写信说:“从前李广将军实有此事,如今你又如此,可算是世代流传的功德。
即使像熊渠那样的善射者,也不能独占美名。”东魏将领段孝先率领步兵、骑兵二万人向宜阳推进,名为送粮,而实有伺机偷袭之意。
李远悄悄地了解了他的计谋,派兵袭击,将其打败,缴获其军用物资、兵器等。
段孝先逃走。
太祖就把自己的坐骑赏赐给李远,还赏赐有金带、床、衣被等物,另有杂色绸缎二千匹,任命他为大将军。
不久,授尚书左仆射。
李远对太祖说:“我是秦陇的一个普通人,说不上有什么才能技艺。
生平愿望,不过是当个郡守罢了。
幸逢良机,得以侍奉圣明。
君王显贵而臣子升迁,以致于到今天。
如今我位居高官,爵列上等,受委一方,生杀在手。
不仅荣贵一时,也足可光耀身世。
但尚书仆射,为尚书省长官,今日授我,恰恰是加重我的罪责。
您如果想要成全我,乞求您不要授我此职。”太祖说:“您功德俱高,朝廷倚重,从众人中举荐,又有什么可以推辞?况且我与你,犹如骨肉,难道会允许你因官职而退让,违背我的期望?”李远没有办法,才接受任命。
太祖又把第十一子宇文达交给李远,让他当儿子抚养,这就是代王。
当时太祖尚未立世子,明帝年长,已表现出成人应具的美德。
孝闵帝是嫡生,年纪还小。
于是召集群公说:“我打算把嫡子立为世子,担心大司马猜疑。”大司马就是独孤信,是明帝敬后的父亲。
众人都不作声,没有一个说话。
李远说:“立世子凭嫡生而不凭长幼,礼制上说得明明白白。
略阳公为世子,您又有什么怀疑?如果认为独孤信不满意,请允许我立即杀掉他。”说着便拔刀而起。
太祖也起身说:“何致于这样!”独孤信又陈述自己的道理,李远才不再说什么。
于是众人都赞成李远的意见。
李远走到门外,向独孤信道歉说:“面临大事,不得不这样。”独孤信也感谢李远道:“今日全仗您,才决定此等大事。”建立六官后,授小司寇。
孝闵帝登基,升任柱国大将军,食邑一千户。
仍然镇守弘农。
李远之子李植,在太祖时已经担任相府司录参军,掌管朝政。
晋国公宇文护掌权后,李植担心不被重用,于是密谋杀掉宇文护。
计谋泄露,宇文护得知,派李植出任梁州刺史。
随即废去皇帝,召李远、李植回朝。
李远担心发生变故,沉思很久,说道:“大丈夫宁可为忠鬼,怎能当叛臣!”决定应召。
到京师后,宇文护由于李远素来功大而名高,还想保全他。
于是引见李远,对他说:“您的儿子有反叛的图谋,不仅要杀我一个人,而且要颠覆国家。
叛臣贼子,理应共同仇恨,您可以及早处理。”就把李植交给李远。
李远向来钟爱李植,李植又能言善辩,说当初并没有这种打算。
李远信以为真。
第二天早晨,带李植去见宇文护,宇文护以为李植已死,就说:“阳平公为什么自己前来?”身边的人说:“李植也在门外。”宇文护大怒道:“阳平公不相信我了!”于是召他们入内,仍然让李远与自己一同坐下,命令皇帝与李植在李远面前对质。
李植说不出话来,对皇帝说:“这个计谋,本来是打算安定国家,对陛下有利。
今日至此,还说什么!”李远听说,匐匍在胡床前说:“如果这样,臣该万死。”宇文护于是杀死李植,并威逼李远自杀。
当年五十一岁。
李植之弟李叔谐、李叔谦、李叔让也被处死。
其余的由于年幼得到赦免。
建德元年(572),晋公宇文护被处死,于是下诏道:“故使持节、柱国大将军、大都督、阳平郡开国公李远,早蒙重任,功勋卓著,内参军机,外安属国。
尽忠王室,竟遭横祸。
怀念忠良,愈增伤感。
宜加荣宠,以彰忠节。”追赠原任官职,加陕熊等十五州诸军事、陕州刺史。
谥号为“忠”。
隋开皇初年,追赠上柱国、黎国公,食邑三千户,谥号改为“怀”。
李植及其弟弟们,同时都予以追赠,并加谥号。
令狐德棻
令狐德棻(583-666年),字号不详,宜州华原(今陕西省铜川市耀州区)人,唐朝史学家以及政治家。出身敦煌郡豪门,博涉文史,少有文名。隋朝末年,授药城县令。唐高祖时,德棻任大丞相府记室,后迁起居舍人、礼部侍郎,国子监祭酒,太常卿、弘文馆、崇贤馆学士等职。奏请重修梁、陈、北齐、北周及隋朝正史,被采纳,主编《周书》,封彭阳郡公。龙朔二年(662年),以八十高龄,加金紫光禄大夫,卒于家,年八十四,谥号为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