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十三
唐代:李延寿
梁武帝诸子
武帝八男。丁贵嫔生昭明太子统、简文皇帝、庐陵威王续。 阮修容生孝元皇帝。吴淑媛生豫章王综。董昭仪生南康简王绩。 丁充华生邵陵携王纶。葛修容生武陵王纪。
昭明太子统字德施,小字维摩,武帝长子也。以齐中兴元 年九月生于襄阳。武帝既年垂强仕,方有冢嗣;时徐元瑜降; 而续又荆州使至,云:“萧颖胄暴卒。”时人谓之三庆。少日 而建邺平,识者知天命所集。
天监元年十一月,立爲皇太子。时年幼,依旧居于内,拜 东宫官属,文武皆入直永福省。五年六月庚戌,出居东宫。
太子生而聪叡,三岁受孝经、论语,五岁遍读五经,悉通 讽诵。性仁孝,自出宫,恒思恋不乐。帝知之,每五日一朝, 多便留永福省,或五日三日乃还宫。八年九月,于寿安殿讲孝 经,尽通大义。讲毕,亲临释奠于国学。
年十二,于内省见狱官将谳事。问左右曰:“是皁衣何爲 者?”曰:“廷尉官属。”召视其书,曰:“是皆可念,我得 判否?”有司以统幼,紿之曰:“得。”其狱皆刑罪上,统皆 署杖五十。有司抱具狱,不知所爲,具言于帝,帝笑而从之。 自是数使听讼,每有欲宽纵者,即使太子决之。建康县谳诬人 诱口,狱翻,县以太子仁爱,故轻当杖四十。令曰:“彼若得 罪,便合家孥戮,今纵不以其罪罪之,岂可轻罚而已,可付冶 十年。”
十四年正月朔旦,帝临轩,冠太子于太极殿。旧制太子着 远游冠、金蝉翠緌缨,至是诏加金博山。太子美姿容,善举止, 读书数行并下,过目皆忆。每游宴祖道,赋诗至十数韵,或作 剧韵,皆属思便成,无所点易。帝大弘佛教,亲自讲说。太子 亦素信三宝,遍览衆经。乃于宫内别立慧义殿,专爲法集之所。 招引名僧,自立二谛、法身义。普通元年四月,甘露降于慧义 殿,咸以爲至德所感。时俗稍奢,太子欲以己率物,服御朴素, 身衣浣衣,膳不兼肉。
三年十一月,始兴王憺薨。旧事以东宫礼绝傍亲,书翰并 依常仪。太子以爲疑,命仆刘孝绰议其事。孝绰议曰:“案张 镜撰东宫仪记,称‘三朝发哀者,踰月不举乐;鼓吹寝奏,服 限亦然’。寻傍绝之义,义在去服,服虽可夺,情岂无悲 。铙 歌辍奏,良亦爲此。既有悲情,宜称兼慕,卒哭之后,依常举 乐,称悲竟,此理例相符。谓犹应称兼慕,请至卒哭。”仆射 徐勉、左率周舍、家令陆襄并同孝绰议。太子令曰:“张镜仪 记云,‘依士礼,终服月称慕悼’。又云,‘凡三朝发哀者,踰 月不举乐’。刘仆议云,‘傍绝之义,义在去服,服虽可夺, 情岂无悲。卒哭之后,依常举乐,称悲竟,此理例相符’。寻 情悲之说,非止卒哭之后,缘情爲论,此自难一也。用张镜之 ‘举乐’,弃张镜之‘称悲’。一镜之言,取舍有异,此自难 二也。陆家令止云‘多历年所’,恐非事证。虽复累稔所用, 意常未安。近亦尝以此问外,由来立意,谓犹应有慕悼之言。 张岂不知举乐爲大,称悲事小。所以用小而忽大,良亦有以。 至如元正六佾,事爲国章,虽情或未安,而礼不可废。铙吹军 乐,比之亦然,书疏方之,事则成小。差可缘心。声乐自外, 书疏自内,乐自他,书自己。刘仆之议,即情未安。可令诸贤 更共详衷。”司农卿明山宾、步兵校尉朱异议,称“慕悼之解, 宜终服月”。于是付典书遵用,以爲永准。
七年十一月,贵嫔有疾,太子还永福省,朝夕侍疾,衣不 解带。及薨,步从丧还宫,至殡,水浆不入口,每哭辄恸绝。 武帝敕中书舍人顾协宣旨曰:“毁不灭性,圣人之制,不胜丧 比于不孝。有我在,那得自毁如此。可即强进饮粥。”太子奉 敕,乃进数合,自是至葬,日进麦粥一升。武帝又敕曰:“闻 汝所进过少,转就羸瘦。我比更无馀病,政爲汝如此,胸中亦 填塞成疾。故应强加饘粥,不俟我恒尔悬心。”虽屡奉敕劝逼, 终丧日止一溢,不尝菜果之味。体素壮,腰带十围,至是减削 过半。每入朝,士庶见者莫不下泣。
太子自加元服,帝便使省万机,内外百司奏事者填塞于前。 太子明于庶事,每所奏谬误巧妄,皆即辩析,示其可否,徐令 改正,未尝弹纠一人。平断法狱,多所全宥,天下皆称仁。性 宽和容衆,喜愠不形于色。引纳才学之士,赏爱无倦。恒自讨 论坟籍,或与学士商榷古今,继以文章着述,率以爲常。于时 东宫有书几三万卷,名才并集,文学之盛,晋、宋以来未之有 也。
性爱山水,于玄圃穿筑,更立亭馆,与朝士名素者游其中。 尝泛舟后池,番禺侯轨盛称此中宜奏女乐。太子不答,咏左思 招隐诗云:“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轨惭而止。出宫二 十馀年,不畜音声。未薨少时,敕赐太乐女伎一部,略非所好。
普通中,大军北侵,都下米贵。太子因命菲衣减膳。每霖 雨积雪,遣腹心左右周行闾巷,视贫困家及有流离道路,以米 密加振赐,人十石。又出主衣绢帛,年常多作襦裤,各三千领, 冬月以施寒者,不令人知。若死亡无可敛,则爲备棺槥。每闻 远近百姓赋役勤苦,辄敛容变色。常以户口未实,重于劳扰。 吴兴郡屡以水灾不熟,有上言当漕大渎以泻浙江。中大通二年 春,诏遣前交州刺史王弈假节发吴、吴兴、信义三郡人丁就役。 太子上疏曰:“伏闻当遣王弈等上东三郡人丁开漕沟渠,导泄 震泽,使吴兴一境无复水灾,暂劳永逸,必获后利。未萌难睹, 窃有愚怀。所闻吴兴累年失收,人颇流移,吴郡十城,亦不全 熟,唯信义去秋有稔,复非恒役之民。即日东境谷稼犹贵,劫 盗屡起,在所有司,皆不闻奏。今征戍未归,强丁疏少,此虽 小举,窃恐难合。吏一呼门,动爲人蠹。又出丁之处,远近不 一,比得齐集,已妨蚕农。去年称爲丰岁,公私未能足食,如 复今兹失业,虑恐爲弊更深。且草窃多伺候人间虚实,若善人 从役,则抄盗弥增。吴兴未受其益,内地已离其弊。不审可得 权停此功,待优实以不?”武帝优诏以喻焉。
太子孝谨天至,每入朝,未五鼓便守城门开。东宫虽燕居 内殿,一坐一起,恒向西南面台。宿被召当入,危坐达旦。
三年三月,游后池,乘雕文舸摘芙蓉。姬人荡舟,没溺而 得出,因动股,恐贻帝忧,深诫不言,以寝疾闻。武帝敕看问, 辄自力手书啓。及稍笃,左右欲啓闻,犹不许,曰:“云何令 至尊知我如此恶。”因便呜咽。四月乙巳,暴恶,驰啓武帝, 比至已薨,时年三十一。帝临哭尽哀,诏敛以衮冕,諡曰昭明。 五月庚寅,葬安宁陵,诏司徒左长史王筠爲哀册文。朝野惋愕, 都下男女奔走宫门,号泣满路。四方甿庶及疆徼之人,闻丧皆 哀恸。
太子性仁恕,见在宫禁防捉荆子者,问之,云以清道驱人。 太子恐复致痛,使捉手板代之。频食中得蝇虫之属,密置柈边, 恐厨人获罪,不令人知。又见后合小儿摊戏,后属有狱牒摊者 法,士人结流徒,庶人结徒。太子曰:“私钱自戏,不犯公物, 此科太重。”令注刑止三岁,士人免官。狱牒应死者必降长徒, 自此以下莫不减半。
所着文集二十卷,又撰古今典诰文言爲正序十卷,五言诗 之善者爲英华集二十卷,文选三十卷。
薨后,长子东中郎将南徐州刺史华容公欢封豫章郡王,次 子枝江公誉封河东郡王,曲江公察封岳阳郡王,譬封武昌郡王, 鉴封义阳郡王,各二千户。女悉同正主。蔡妃供侍一同常仪, 唯别立金华宫爲异。帝既废嫡立庶,海内噂誻,故各封诸子大 郡以慰其心。岳阳王察流涕受拜,累日不食。
初,丁贵嫔薨,太子遣人求得善墓地,将斩草,有卖地者 因阉人俞三副求巿,若得三百万,许以百万与之。三副密啓武 帝,言太子所得地不如今所得地于帝吉,帝末年多忌,便命巿 之。葬毕,有道士善图墓,云“地不利长子,若厌伏或可申延 。”乃爲蜡鹅及诸物埋墓侧长子位。有宫监鲍邈之、魏雅者, 二人初并爲太子所爱,邈之晚见疏于雅,密啓武帝云:“雅爲 太子厌祷。”帝密遣检掘,果得鹅等物。大惊,将穷其事。徐 勉固谏得止,于是唯诛道士,由是太子迄终以此惭慨,故其嗣 不立。后邵陵王临丹阳郡,因邈之与乡人争婢,议以爲诱略之 罪牒宫,简文追感太子冤,挥泪诛之。邈之兄子僧隆爲宫直, 前未知邈之侄,即日驱出。
先是人间谣曰:“鹿子开城门,城门鹿子开,当开复未开, 使我心徘徊。城中诸少年,逐欢归去来。”鹿子开者,反语爲 来子哭,云帝哭也。欢前爲南徐州,太子果薨,遣中书舍人臧 厥追欢于崇正殿解发临哭。欢既嫡孙,次应嗣位,而迟疑未决。 帝既新有天下,恐不可以少主主大业,又以心衔故,意在晋安 王,犹豫自四月上旬至五月二十一日方决。欢止封豫章王还任。 往谣言“心徘徊”者,未定也。“城中诸少年,逐欢归去来”, 复还徐方之象也。欢字孟孙,位云麾将军、江州刺史。薨,諡 安王。子栋嗣。
栋字元吉。及简文见废,侯景奉以爲主。栋方与妃张氏锄 葵,而法驾奄至,栋惊不知所爲,泣而升辇。及即位,升武德 殿,欻有回风从地涌起,翻飞华盖,径出端门,时人知其不终。 于是年号天正,追尊昭明太子曰昭明皇帝,安王爲安皇帝,金 华敬妃蔡氏爲敬皇后,太妃王氏爲皇太后,妃爲皇后。未几, 行禅让礼,栋封淮阴王,及二弟桥、樛,并锁于密室。景败走, 兄弟相扶出,逢杜崱于道,崱去其锁。弟曰:“今日免横死矣。” 栋曰:“倚伏难知,吾犹有惧。”初,王僧辩之爲都督,将 发,谘元帝曰:“平贼之后,嗣君万福,未审有何仪注?”帝 曰:“六门之内,自极兵威。”僧辩曰:“平贼之谋,臣爲己 任,成济之事,请别举人。”由是帝别敕宣猛将军朱买臣使行 忍酷。会简文已被害,栋等与买臣遇见,呼往船共饮,未竟, 并沈于水。
河东王誉字重孙,普通二年,封枝江县公。中大通三年, 改封河东郡王。累迁南中郎将、湘州刺史。未几,侯景寇建邺, 誉入援,至青草湖,台城没,有诏班师。誉还湘镇。
时元帝军于武城,新除雍州刺史张缵密报元帝曰:“河东 起兵,岳阳聚米,将来袭江陵。”元帝甚惧,沈米断缆而归。 因遣谘议周弘直至誉所督其粮衆。誉曰:“各自军府,何忽隶 人。”使三反,誉并不从。元帝大怒,遣世子方等征之,反爲 誉败死。又令信州刺史鲍泉讨誉,并陈示祸福。誉谓曰:“欲 前即前,无所多说。”泉军于石椁寺,誉逆击不利而还。泉进 军橘洲,誉攻之又见败。于是遂围之。誉幼而骁勇,马上用弩, 兼有胆气,能抚士卒,甚得衆心。元帝又遣领军王僧辩代鲍泉 攻誉。誉将溃围而出,会其麾下将慕容华引僧辩入城,遂被执。 谓守者曰:“勿杀我,得一见七官,申此谗贼,死无恨。”主 者曰:“奉令不许。”遂斩首,送荆镇。元帝返其首以葬焉。
初,誉之将败,引镜照面,不见其头。又见长人盖屋,两 手据地噉其脐。又见白狗大如驴,从城出,不知所在。誉甚恶 之,俄而城陷。
豫章王综字世谦,武帝第二子也。天监三年,封豫章郡王。 累迁北中郎将、南徐州刺史。入爲侍中、镇右将军。
初,综母吴淑媛在齐东昏宫,宠在潘、馀之亚。及得幸于 武帝,七月而生综,宫中多疑之。淑媛宠衰怨望。及综年十四 五,恒梦一年少肥壮自挈其首对综,如此非一,综转成长,心 惊不已。频密问淑媛曰:“梦何所如?”梦既不一,淑媛问梦 中形色,颇类东昏。因密报之曰:“汝七月日生儿,安得比诸 皇子。汝今太子次弟,幸保富贵勿泄。”综相抱哭,每日夜恒 泫泣。又每静室闭户,藉地被发席藳。轻财好士,分施不辍, 唯留身上故衣,外斋接客,分粗服。厨库恒致罄乏。常于内斋 布沙于地,终日跣行,足下生胝,日能行三百里。尝有人士姓 王,以屯踬投告综。于时大乏,唯有眠床故皁复帐,即下付之。 其降意下士,以伺风云之会,诸侯王妃主及外人并知此怀,唯 武帝不疑。
及长有才学,善属文。武帝御诸子以礼,朝见不甚数。综 恒怨不见知。每出蕃,淑媛恒随之至镇。时年十五,尚裸袒嬉 戏于前,昼夜无别。妃袁氏,尚书令昂之女也。淑媛恒节其宿 止,遇袁妃尤不以道,内外咸有秽声。
综后在徐州,政刑酷暴,又有勇力,制及奔马,暴杀驹犊。 常阴服微行,着乌丝布帽。夜出无有期度,招引道士,探求数 术。性聪敏多通,每武帝有敕疏至,辄忿恚形于顔色。帝性严, 群臣不敢轻言得失,凡综所行,弗之知也。于徐州还,频裁表 陈便宜,求经略边境。帝并优敕答之。徐州所有练树,并令斩 杀,以帝小名练故。累致意尚书仆射徐勉,求出镇襄阳。勉未 敢言,因是怒勉,饷以白团扇,图伐檀之诗,言其贿也。
在西州,于别室岁时设席,祠齐氏七庙。又累微行至曲阿 拜齐明帝陵。然犹无以自信,闻俗说以生者血沥死者骨渗,即 爲父子。综乃私发齐东昏墓,出其骨,沥血试之。既有征矣, 在西州生次男月馀日,潜杀之。既瘗,夜遣人发取其骨又试之, 其酷忍如此。每对东宫及诸王辞色不恭逊。尝改岁后,问讯临 川王巨集,出至中合,登宏羊车次遗粪而出。居都下所爲多如此 者。
普通四年,爲都督、南兖州刺史。颇勤于事,而不见宾客。 其辞讼则隔帘理之。方幅出行,垂帷于舆,每云恶人识其面也。
初,齐故建安王萧宝寅在魏,综求得北来道人释法鸾使入 北通问于宝寅,谓爲叔父。襄阳人梁话母死,法鸾说综厚赐之, 言终可任使。综遗话钱五万。及葬毕,引在左右。法鸾在广陵, 往来通魏尤数,每舍淮阴苗文宠家。言文宠于综,综引爲国常 侍。
六年,魏将元法僧以彭城降,帝使综都督衆军,权镇彭城, 并摄徐州府事。武帝晓别玄象,知当更有败军失将,恐综爲北 所擒,手敕综令拔军。每使居前,勿在人后。综恐帝觉,与魏 安丰王元延明相持,夜潜与梁话苗文宠三骑开北门,涉汴河, 遂奔萧城。自称队主,见延明而拜。延明坐之,问其名氏,不 答,曰:“殿下问人有见识者。”延明召使视之,曰“豫章王 也”。延明喜,下地执其手,答其拜,送于洛阳。及旦,斋内 诸合犹闭不开,衆莫知所以,唯见城外魏军叫曰:“汝豫章王 昨夜已来在我军中。”城中既失王所在,衆军乃退,不得还者 甚衆。湘州益阳人任焕常有骓马,乘之退走。焕脚爲抄所伤, 人马俱弊,焕于桥下歇,抄复至。焕脚痛不复得上马,于是向 马泣曰:“骓子,我于此死矣。”马因跪其前脚,焕乃得上马, 遂免难。综长史江革、太府卿祖恒并爲魏军所禽,武帝闻之惊 骇。
综至魏,位侍中、司空、高平公、丹阳王,梁话、苗文宠 并爲光禄大夫。综改名赞字德文,追服齐东昏斩衰,魏太后及 群臣并吊。
八月,有司奏削爵土,绝其属籍,改子直姓悖氏。未及旬 日,有诏复属籍,封直永新侯。久之乃策免吴淑媛,俄遇鸩而 卒,有诏复其品秩,諡曰敬,使直主其丧。
及萧宝寅据长安反,综复去洛阳欲奔之。魏法,度河桥不 得乘马,综乘马而行,桥吏执之送洛阳。魏孝庄初,历位司徒、 太尉,尚帝姊寿阳长公主。陈庆之之至洛也,送综啓求还。时 吴淑媛尚在,敕使以综小时衣寄之。信未达而庆之败。未几, 终于魏。
初,综在魏不得志,尝作听锺鸣、悲落叶以申其志,当时 莫不悲之。后梁人盗其柩来奔,武帝犹以子礼祔葬陵次。
直字思方,位晋陵太守,沙州刺史。
南康简王绩字世谨,小字四果,武帝第四子也。天监七年, 封南康郡王。十年,爲南徐州刺史。时年七岁,主者有受货洗 改解书,长史王僧孺弗之觉,绩见而诘之,便即首服,衆咸叹 其聪警。
十七年,爲都督、南兖州刺史,在州以善政称。寻有诏征 还,百姓曹乐等三百七十人诣阙上表,称绩尤异一十五条,乞 留爲州任。优诏许之。普通四年,征爲侍中、云麾将军,领石 头戍军事。五年,出爲江州刺史。丁董淑媛忧,居丧过礼,固 求解职。乃征授安右将军,领石头戍军事。寻加护军。羸瘠, 不亲视事。大通三年,因感疾薨于任。赠开府仪同三司,諡曰 简。
绩寡玩好,少嗜欲,居无仆妾,躬事俭约。所有租秩,悉 寄天府。及薨后,少府有南康国无名钱数千万。子会理嗣。
会理字长才,少聪慧,好文史。年十一而孤,特爲武帝所 爱,衣服礼秩与正王不殊。十五爲湘州刺史,多信左右。行事 刘纳每禁之,会理心不平,证以赃货,收送建邺 。纳叹曰 : “我一见天子,使汝等知。”会理厚送资粮,数遣慰喻。令心 腹于青草湖爲盗,杀纳百口俱尽。累迁都督、南兖州刺史。太 清元年,督衆军北侵,至彭城,爲魏师所败,退归本镇。
二年,侯景围城,会理入援。会北徐州刺史封山侯正表将 应其兄正德,外托赴援,实谋袭广陵。会理击破之,方得进路。 台城陷,会理归镇。侯景遣前临江太守董绍先以武帝手敕召会 理。其僚佐曰:“绍先书岂天子意。”咸劝拒之。会理用其典 签范子鸾计,曰:“天子年尊,受制贼虏,今有手敕召我入朝, 臣子之心,岂得违背。且处江北,功业难成,不若身赴京都, 图之肘腋。”遂纳绍先。绍先入,以乌幡麾衆,单马遣之至都。 景以爲司空兼尚书令。虽在寇手,每思匡复,与西乡侯劝等潜 布腹心,要结壮士。时范阳祖皓斩董绍先,据广陵城起义,期 以会理爲内应。皓败,辞相连及。侯景矫诏免会理官,犹以白 衣领尚书令。
是冬,景往晋熙,都下虚弱,会理复与柳敬礼及北兖州司 马成钦谋之。敬礼曰:“举大事必有所资,今无寸兵,安可以 动。”会理曰:“湖熟有吾故旧三千馀人,昨来相知,克期响 集。计贼守兵不过千人,若大兵外攻,吾等内应,直取王伟, 事必有成。纵景后归,无能爲也。”敬礼曰“善”。于时百姓 厌贼,咸思用命。建安侯贲以谋告王伟,伟遂收会理及其弟通 理。
时有钱唐褚冕,会理之旧,亦囚于省,问事之所起,考掠 千计,终无所言。会理隔壁闻之,遥曰:“褚郎,卿岂不爲吾 致此邪,然勿言。”王伟害会理等,冕竟以不服,伟赦之。 会理弟通理字仲宣,位太子洗马,封祈阳侯,至是亦遇害。
通理弟乂理字季英。生十旬而简王薨,至三岁能言,见内 人分散,涕泣相送,问其故,或曰:“此简王宫人丧毕去耳。” 乂理便号泣,悲不自胜。诸宫人见之,莫不哀感,爲之停者三 人。服阕见武帝,升殿,又悲不自胜,帝爲之收涕,谓左右曰: “此儿大必爲奇士。”大同八年,封安乐县侯。
乂理慷慨慕立功名,每读书见忠臣烈士,未尝不废卷叹曰: “一生之内,当无愧古人。”博览多识,有文才。尝祭孔文举 墓,并爲立碑,制文甚美。
及侯景内寇,乂理聚客赴南兖州,随兄会理入援。及城陷, 又随会理还广陵,因入齐爲质乞师。行二日,会景遣董绍先据 广陵,遂追获之,防严不得与兄相见。乃僞请先还都,入辞母, 因谓其姊安固主曰:“兄若至,愿使善爲计自勉,勿顾以爲念。 前途亦思立效,但未知天命何如耳。”至都,以魏降人元贞忠 正可以托孤,乃以玉柄扇赠之。贞怪不受,乂理曰:“后当见 忆。”会祖皓起兵,乂理奔长芦,爲景所害。元贞始悟其前言, 往收葬焉。
庐陵威王续字世欣,武帝第五子也。天监八年,封庐陵王。 少英果,膂力绝人,驰射应发命中。武帝叹曰:“此我之任城 也。”尝驰射于帝前,续中两獐,冠于诸人。帝大悦。中大通 二年,爲都督、雍州刺史、甯蛮校尉。大同元年,迁江州刺史, 又爲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又爲都督、荆州刺史。薨,赠 司空,諡曰威。
始元帝母阮修容得幸,由丁贵嫔之力,故元帝与简文相得, 而与庐陵王少相狎,长相谤。元帝之临荆州,有宫人李桃儿者, 以才慧得进,及还,以李氏行。时行宫户禁重,续具状以闻。 元帝泣对使诉于简文,简文和之得止。元帝犹惧,送李氏还荆 州,世所谓西归内人者。自是二王书问不通。及续薨,元帝时 爲江州,闻问,入合而跃,屧爲之破。寻自江州复爲荆州,荆 州人迎于我境,帝数而遣之,吏人失望。
续多聚马仗,蓄养趫雄,耽色爱财,极意收敛,仓储库藏 盈溢。临终有啓,遣中录事参军谢宣融送所上金银器千馀件, 武帝始知其富。以爲财多德寡,因问宣融曰:“王金尽于此乎?” 宣融曰:“此之谓多,安可加也。夫王之过如日月之蚀,欲令 陛下知之,故终而不隐。”帝意乃解。
世子凭以罪前诛死,次子应嗣。应不慧,王薨,至内库阅 珍物,见金铤,问左右曰:“此可食不?”答曰:“不可。” 应曰:“既不可食,并特乞汝。”他皆此类。
邵陵携王纶字世调,小字六真,武帝第六子也。少聪颖, 博学善属文,尤工尺牍。天监十三年,封邵陵郡王。
普通五年,以西中郎将权摄南徐州事。在州轻险躁虐,喜 怒不恒,车服僭拟,肆行非法。遨游巿里,杂于冢隶。尝问卖 夔者曰:“刺史何如?”对者言其躁虐,纶怒,令吞夔以死, 自是百姓惶骇,道路以目。尝逢丧车,夺孝子服而着之,匍匐 号叫。签帅惧罪,密以闻。帝始严责,纶不能改,于是遣代。 纶悖慢逾甚,乃取一老公短瘦类帝者,加以衮冕,置之高坐, 朝以爲君,自陈无罪。使就坐剥褫,捶之于庭。忽作新棺木, 贮司马崔会意,以驉车挽歌爲送葬之法,使妪乘车悲号。会意 不堪,轻骑还都以闻。帝恐其奔逸,以禁兵取之,将于狱赐尽。 昭明太子流涕固谏,得免,免官削爵土还第。大通元年,复封 爵。
中大通四年,爲扬州刺史。纶素骄纵,欲盛器服,遣人就 巿赊买锦采丝布数百疋,拟与左右职局防合爲绛衫、内人帐幔。 百姓并关闭邸店不出。台续使少府巿采,经时不能得,敕责, 府丞何智通具以闻,因被责还第。恒遣心腹马容戴子高、戴瓜、 李撤、赵智英等于路寻目智通,于白马巷逢之,以槊刺之,刃 出于背。智通以血书壁作“邵陵”字乃绝,遂知之。帝悬钱百 万购贼,有西州游军将宋鹊子条姓名以啓,敕遣舍人诸昙粲领 斋仗五百人围纶第,于内人槛中禽瓜、撤、智英。子高骁勇, 踰墙突围,遂免。智通子敞之割炙食之,即载出新亭,四面火 炙之焦熟,敞车载钱设盐蒜,雇百姓食撤一脔,赏钱一千。徒 党并母肉遂尽。
纶锁在第,舍人诸昙粲并主帅领仗身守视。免爲庶人。经 三旬乃脱锁,顷之复封爵。后预饯衡州刺史元庆和,于座赋诗 十二韵,末云“方同广川国,寂寞久无声”。大爲武帝赏,曰: “汝人才如此,何虑无声。”旬日间,拜郢州刺史。
太清二年,位中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侯景构逆,加征 讨大都督,率衆讨景。将发,帝诫曰:“侯景小竖,颇习行阵, 未可以一战即殄,当以岁月图之。”纶发白下,中江而浪起, 有物荡舟将覆,识者尤异之。及次锺离,景已度采石,纶乃昼 夜兼道,旋军入赴。济江,中流风起,人马溺者十一二。遂率 西丰公大春、新淦公大成等步骑三万发京口,将军赵伯超请从 径路直指锺山,出其不意,纶从之。衆军奄至,贼徒大骇,分 爲三道攻纶,纶大破之。翌日,贼又来攻,日晚贼稍退。南安 侯骏以数十骑驰之,贼回拒骏,骏部乱,贼因逼大军,大军溃。 纶至锺山战败,奔还京口。军主霍俊见获,贼送于城下,逼云 已禽邵陵王。俊僞许之,乃曰:“王小失利,政爲粮尽还京口。 俊爲托逻所获,非军败也。”贼以刀背驱其髀,俊色不变,贼 义而舍之。俊,中书舍人灵超子也。
三年正月,纶与东扬州刺史大连等入援至骠骑洲,进位司 空。台城陷,纶奔禹穴,东土皆附。临城公大连惧将害己,乃 图之。纶觉乃去。至寻阳,寻阳公大心欲以州让之,不受。
大宝元年,纶至郢州,刺史南平王恪让州于纶,纶不受。 乃上纶爲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纶于是置百官,改听事爲 正阳殿,内外斋省悉题署焉。而数有变怪,祭城隍神,将烹牛, 有赤蛇绕牛口出。南浦施安幄帐,无何风起,飘没于江。
于时元帝围河东王誉于长沙既久,誉请救于纶,纶欲往救 之,爲军粮不继遂止。乃与元帝书曰:“道之斯美,以和爲贵, 况天时地利不及人和。岂可手足肱支,自相屠害。即日大敌犹 强,天雠未雪。余尔昆弟,在外三人,如不匡救,安用臣子。 如使逆寇未除,家祸仍构,料今访古,未或弗亡。夫征战之理, 义在克胜。至于骨肉之战,愈胜愈酷,捷则非功,败则有丧, 劳兵损义,亏失多矣。侯景之军所以未窥江外者,政爲蕃屏盘 固,宗镇强密。若自相鱼肉,是谓代景行师,景便不劳兵力, 坐致成效,丑徒闻此,何快如之!”元帝复书,陈誉有罪不可 解围之状。纶省书流涕曰:“天下之事,一至于斯!”左右闻 之,莫不掩泣。于是大修器甲,将讨侯景。
元帝闻其盛,乃遣王僧辩帅舟师一万以逼纶。纶将刘龙武 等降僧辩,纶遂与子踬等十馀人轻舟走武昌。沙门法磬与纶有 旧,藏之岩石之下。时纶长史韦质、司马姜伟先在外,闻纶败, 驰往迎。元帝复遣将徐文盛追攻之。纶复收卒屯于齐昌郡,将 引魏军共攻南阳。侯景将任约袭纶,纶败走。定州刺史田龙祖 迎纶,纶惧爲所执,复归齐昌。行收兵至汝南,魏所署汝南城 主李素孝者,纶之故吏,开城纳之。纶乃修复城池,收集士卒, 将攻竟陵。魏闻之,遣大将杨忠、仪同侯几通攻破城,执纶, 纶不爲屈。通乃卧大鼓,使纶坐上杀之,投于江岸,经日色不 变,鸟兽莫敢近。时飞雪飘零,尸横道路,周回数步,独不沾 洒。旧主帅安陆人郝破敌敛之于襄阳。葬之日,黄雪雰糅,唯 冢圹所独不下雪。杨忠知而悔焉,使乙太牢往祭殡焉。百姓怜 之,爲立祠庙。岳阳王察遣迎丧,葬于襄阳望楚山南,赠太宰, 諡曰安。后元帝议追加諡,尚书左丞刘彀议,諡法“怠政交外 曰携”。从之。
纶任情卓越,轻财爱士,不竞人利,府无储积。闻有辄求, 既得即散,士亦以此归之。初镇京口,大造器甲,既涉声论, 投之于江。及后出征,戎备颇阙,乃叹曰:“吾昔造仗,本备 非常,无事涉疑,遂使零散。今日讨抄,卒无所资。” 初,昭明之薨,简文入居监抚,纶不谓德举,而云“时无 豫章,故以次立”。及庐陵之没,纶觖望滋甚,于是伏兵于莽, 用伺车驾。而台舍人张僧胤知之,其谋颇泄。又纶献曲阿酒百 器,上以赐寺人,饮之而毙。上乃不自安,颇加卫士,以警宫 内。于是传者诸相疑阻,而纶亦不惧。武帝竟不能有所废黜, 卒至宗室争竞,爲天下笑。
长子坚字长白,大同元年,以例封汝南侯。亦善草隶,性 颇庸短,尝与所亲书,题云“嗣王”。其人得书大骇,执以谏 坚,坚曰:“前言戏耳。”人曰:“不愿以此爲戏耳。”侯景 围城,坚屯太阳门,终日蒱饮,不抚军政。吏士有功,未尝申 理,疫疠所加,亦不存恤,士咸愤怨。太清三年,坚书佐董勋 华、白昙朗等以坚私室酝酿,亟有烹宰,不相沾及,忿恨,夜 遣贼登楼,城遂陷,坚遇害。弟确。
确字仲正,少骁勇,有文才,尤工楷隶,公家碑碣皆使书 之。除秘书丞,武帝谓曰:“爲汝能文,所以特有此授。”大 同二年,封爲正阶侯,复徙封永安。常在第中习骑射,学兵法, 时人以爲狂。左右或进谏,确曰:“听吾爲国家破贼,使汝知 之。”
锺山之役,确所向披靡,群贼惮之。确每临阵对敌,意甚 详赡,带甲据鞍,自朝及夕,驰骤往返,不以爲劳,诸将服其 壮勇。军败,贼使负炮,不之知也。确因隙自拔,得达朱方。
及后侯景乞盟,惮确及赵威方在外,虑爲后患,啓求召确 入城。诏乃召确爲南中郎将、广州刺史。确知此盟多贰,城必 沦没,欲先遣赵威方入,确因南奔。纶闻之,逼确使入。确犹 不肯,纶流涕谓曰:“汝欲反邪!”时台使周石珍在坐,确曰: “侯景虽云欲去,而不解长围,以意而推,其事可见 。今召 我入,未见益也。”石珍曰:“敕旨如此,侯岂得辞。”确执 意犹坚,纶大怒,谓赵伯超曰:“谯州,卿爲我斩之。当齎首 赴阙。”伯超挥刃眄曰:“我识君耳,刀岂识君。”确流涕而 出,遂入城。及景背盟复围城,城陷,确排闼入啓。时武帝方 寝,确曰:“城已陷矣。”帝曰:“犹可一战不 ?”对曰 : “人心不可。臣向格战不禁,缒下仅得至此。”武帝叹曰:“自 我得之,自我失之,亦复何恨,幸不累子孙。”乃使确爲慰劳 文,谓曰:“尔速去谓汝父,无以二宫爲念。”
及出见景,景爱其膂力,恒令在左右。后从景仰见飞鸢, 群贼争射不中,确射之应弦即落。贼徒忿嫉,咸劝除之。先是 纶遣典签唐法隆密导确,确谓使者曰:“侯景轻恌,可一夫力 致。确不惜死,欲手刃之。卿还啓家王,愿勿以一子爲念。” 后与景猎锺山,同逐禽,引弓将射景,弦断不得发,贼觉杀之。
武陵王纪字世询,武帝第八子也。少而宽和,喜怒不形于 色,勤学有文才。天监十三年,封武陵王。寻授扬州刺史。中 书诏成,武帝加四句曰:“贞白俭素,是其清也;临财能让, 是其廉也;知法不犯,是其慎也;庶事无留,是其勤也。”纪 特爲帝爱,故先作牧扬州。
大同三年,爲都督、益州刺史。以路远固辞,帝曰:“天 下方乱,唯益州可免,故以处汝,汝其勉之。”纪歔欷,既出 复入。帝曰:“汝尝言我老,我犹再见汝还益州也。”纪在蜀, 开建宁、越嶲,贡献方物,十倍前人。朝嘉其绩,加开府仪同 三司。 初,天监中,震太阳门,成字曰:“绍宗梁位唯武王。” 解者以武陵王当之,于是朝野属意焉。及侯景陷台城,上甲侯 韶西上至硖,出武帝密敕,加纪侍中、假黄钺、都督征讨诸军 事、骠骑大将军、太尉、承制。大宝元年六月辛酉,纪乃移告 诸州征镇,遣世子圆照领二蜀精兵三万,受湘东王绎节度。绎 命圆照且顿白帝,未许东下。七月甲辰,湘东王绎遣鲍检报纪 以武帝崩问。十一月壬寅,纪总戎将发益镇,绎使胡智监至蜀, 以书止之曰:“蜀中斗绝,易动难安,弟可镇之,吾自当灭贼。” 又别纸云:“地拟孙、刘,各安境界,情深鲁、卫,书信恒通。”
二年四月乙丑,纪乃僭号于蜀,改年曰天正,暗与萧栋同 名。识者尤之,以爲于文“天”爲二人,“正”爲一止,言各 一年而止也。纪又立子圆照爲皇太子,圆正爲西阳王,圆满竟 陵王,圆普南谯王,圆肃宜都王。以巴西、梓潼二郡太守永丰 侯撝爲征西大将军、益州刺史,封秦郡王。司马王僧略、直兵 参军徐怦并固谏,皆杀之。僧略,僧辩弟;怦,勉从子也,以 谏,且以怦与将帅书云“事事往人口具”,以爲反于己,诛之。 永丰侯撝叹曰:“王不克矣。夫善人国之基也,今乃诛之,不 亡何待。”又谓所亲曰:“昔桓玄年号大亨,识者爲谓‘二月 了’,而玄之败实在仲春 。今年曰天正,在文爲‘一止’,其 能久乎!”丁卯,元帝遣万州刺史宋簉袭圆照于白帝,圆照弟 圆正时爲西阳太守,召至,锁于省内。
初,杨干运求爲梁州刺史不得,纪以爲潼州刺史。杨法深 求爲黎州刺史亦不得,以爲沙州刺史。二人皆憾不获所请,各 遣使通西魏。及闻魏军侵蜀,纪遣其将谯淹回军赴援,魏将尉 迟迥逼涪水,杨干运降之。迥即趋成都。
五月己巳,纪次西陵,军容甚盛。元帝命护军将军陆法和 立二城于峡口,名七胜城,锁江以断峡。时陆纳未平,蜀军复 逼,元帝甚忧。法和告急,旬日相继。元帝乃拔任约于狱,以 爲晋安王司马,撤禁兵以配之。并遣宣猛将军刘棻共约西赴。 六月,纪筑连城,攻绝铁锁。元帝复于狱拔谢答仁爲步兵校尉, 配衆一旅上赴。纪之将发也,江水可揭,前部不得行。及登舟, 无雨而水长六尺。刘孝胜喜曰:“殆天赞也。”将至峡,有黑 龙负舟,其将帅咸谓天助。及顿兵日久,频战不利,师老粮尽, 智力俱殚。又魏人入剑阁,成都虚弱,忧懑不知所爲。
先是,元帝已平侯景,执所俘馘,频遣报纪。世子圆照镇 巴东,留执不遣。啓纪云:“侯景未平,宜急征讨。已闻荆镇 爲景所灭,疾下大军。”纪谓爲实然,故仍率衆沿江急进。于 路方知侯景已平,便有悔色,召圆照责之。圆照曰:“侯景虽 诛,江陵未服,宜速平荡。”纪亦以既居尊位,宣言于衆,敢 谏者死。蜀中将卒日夜思归。所署江州刺史王开业进曰:“宜 还救根本,更思后图。”诸将佥以爲然。圆照、刘孝胜独言不 可,纪乃止。既而闻王琳将至,潜遣将军侯叡傍险出法和后, 临水筑垒御琳及法和。元帝书遗纪,遣光州刺史郑安中往喻意 于纪,许其还蜀,专制崏方。纪不从命,报书如家人礼。既而 侯叡爲任约、谢答仁所破,又陆纳平,诸军并西赴,元帝乃与 纪书曰:“甚苦大智!季月烦暑,流金铄石,聚蚊成雷,封狐 千里。以兹玉体,辛苦行阵,乃睠西顾,我劳如何。自獯丑凭 陵,羯胡叛换,吾年爲一日之长,属有平乱之功,膺此乐推, 事归当璧。傥遣使乎,良所希也。如曰不然,于此投笔。友于 兄弟,分形共气,兄肥弟瘦,无复相代之期;让枣推梨,长罢 欢愉之日。上林静拱,闻四鸟之哀鸣,宣室披图,嗟万始之长 逝。心乎爱矣,书不尽言。”大智,纪别字也。帝又爲诗曰: “回首望荆门,惊浪且雷奔,四鸟嗟长别,三声悲夜猿。”圆 正在狱中连句曰:“水长二江急,云生三峡昏,愿贳淮南罪, 思报阜陵恩。”帝看诗而泣。
纪频败,知不振,遣署度支尚书乐奉业往江陵论和缉之计。 元帝知纪必破,遂拒而不许,于是两岸十馀城遂俱降。游击将 军樊猛率所领至纪所,纪在船中遶床而走,以金掷猛等曰 : “此顾卿送我一见七官,卿必当富贵”猛曰:“天子何由可见。 杀足下,此金何之。”犹不敢逼,围而守之。法和驰啓,上密 敕樊猛曰:“生还不成功也。”猛率甲士祝文简、张天成拔刃 升舟,犹左右奔掷。第五子圆满驰来就父,纪首既落,圆满躯 亦分。法和收太子圆照兄弟三人,问圆照曰:“阿郎何以至此?” 圆照曰:“失计,愿爲公作奴。”法和叱遣之。
圆照字明周,中大同初,爲益州东斋郎、宋甯宋兴二郡太 守。远镇诸王世子皆在建邺质守,帝特爱纪,故遣以副纪。纪 之构衅,悉其谋也。次弟圆正先见锁在江陵,及纪既以兵终, 元帝使谓曰:“西军已败,汝父不知存亡。”意欲使其自裁。 而圆正既奉此问,便号哭尽哀。以祸难之兴皆由圆照,于是唯 哭世子,言不绝声。上谓圆正闻问悲感,必应自杀,频看知不 能死,又付廷尉狱。及见圆照曰:“阿兄,何乃乱人骨肉,使 酷痛如此。”圆照更无所言,唯云计误。并命绝食于狱,齧臂 啖之,十三日死,天下闻而悲之。
圆正字明允,纪第二子。美风仪,善谈论,宽和好施,爱 接士人。封江安侯。历西阳太守,有惠政。既居上流,人附者 甚衆。及侯景作逆,圆正收兵衆且一万,后遂跋扈中流,不从 王命。及景破,复谋入蜀。元帝将图之,署爲平南将军。及至 弗见,使南平嗣王恪等醉而囚之。
时纪称梁王。及纪败死,爲有司奏请绝纪属籍,元帝许之, 赐姓饕餮氏。纪最爲武帝所爱。武帝诸子罕登公位,唯纪以功 业显着,先啓黄扉。兄邵陵王纶屡以罪黜,心每不平。及闻纪 爲征西,纶抚枕叹曰:“武陵有何功业,而位乃前我?朝廷愦 愦,似不知人。”武帝闻之,大怒曰:“武陵有恤人拓境之勋, 汝有何绩。”
太清初,帝思之,使善画者张僧繇至蜀图其状。在蜀十七 年,南开宁州、越嶲,西通资陵、吐谷浑。内修耕桑盐铁之功, 外通商贾远方之利,故能殖其财用,器甲殷积。马八千匹,上 足者置之内厩,开寝殿以通之,日落,辄出步马。便骑射,尤 工舞矟。九日讲武,躬领幢队。及闻国难,谓僚佐曰:“七官 文士,岂能匡济。”既东下,黄金一斤爲饼,百饼爲簉,至有 百簉;银五倍之,其他锦罽缯采称是。每战则悬金帛以示将士, 终不赏赐。甯州刺史陈知祖请散金银募勇士,不听,恸哭而去。 自是人有离心,莫肯爲用。纪颇学观占,善风角,亦知不复能 济。瞻望气色,叹吒天道,椎床声闻于外。有请事者,以疾辞 不见。既死,埋于沙洲,不封无榇。元帝以刘孝胜付廷尉,寻 免之。
初,纪将僭号,祅怪不一,内寝柏殿柱绕节生花,其茎四 十有六,靃靡可爱,状似荷花。识者曰:“王敦祅花,非佳事 也。”时蜀知星人说纪曰:“官若东下,当用申年,太白出西, 从之爲利。申岁发蜀,酉年入荆,不可失也。”发蜀之岁,太 白在西,比及明年,则已东出矣。
论曰:甚矣,谗佞之爲巧也!夫言附正直,迹在恭敬,悦 目会心,无施不可。至乃离父子,间兄弟,废楚嫡,疏汉嗣, 可爲太息,良非一涂。以昭明之亲之贤,梁武帝之爱之信,谤 言一及,至死不能自明,况于下此者也。综处秦政之疑,怀负 尺之志,肆行狂悖,卒致奔亡。庐陵多财爲累,雄心自立,未 及骋暴,早没爲幸。南康爲政有方,居丧以礼,惜乎早夭,不 拯危季。邵陵少而险躁,人道顿亡,晚致勤王,其殆优矣。武 陵地居势胜,卒致倾覆,才轻志大,能无及乎。
部分译文
昭明太子萧统字德施,小名维摩,是武帝的长子。齐中兴元年(501)九月生于襄阳。武帝年近四十,始得嫡子;当时有徐元瑜归降;又有荆州使者来,报称萧颖胄暴死。于是人们称此三件事为“三庆”。不久平定建邺,有识之士认为这是天命所归。
天监元年(502)十一月,立为皇太子。当时年幼,仍旧和母亲居住在宫内,武帝给他封了东宫的属官,这些官员便到他所居住的永福宫去侍奉。天监五年(506)六月十七,离开母亲出居东宫。
太子生性聪明通达,三岁受业读《孝经》、《论语》,五岁遍读《五经》,都能通畅地诵读。性情仁爱孝顺,自出居东宫,经常思恋母亲而闷闷不乐。武帝知道了,便叫他五天去朝见他母亲一次,于是他便往往留住在永福宫,有时三五日后才回东宫。八年(509)九月,他在寿安殿讲《孝经》,已通晓其大义。讲完后,亲自到国学去设祭品祭祀先师孔子。
十二岁时,在宫内看到司法官员准备判案。问左右说:“这穿黑衣服的是干什么的?”回答说:“是司法部门的官员。”萧统把他们的案卷要来看,说:“这些我都能念下来,我能判决吗?”当事官员看他年幼,哄他说:“可以。”这些案子都是要判徒刑以上的重罪,萧统都批为杖五十。当事官员拿着这判下的案卷,不知该怎么办,报告给武帝,武帝笑着让照此办理。从此屡次让他旁听审案,每逢有意宽大处理的,就让太子来判决。建康县判决拐卖人口的罪犯,案子重新审理时,太子在场,县令因为太子仁爱,故只轻判杖四十下。并对犯人说:“你如果被判罪,全家老小都要被杀,现在即使不以该判的罪判你,难道就可以这样轻罚一下就算了!可交付官府判刑十年。”
十四年(515)正月初一早上,武帝亲临太极殿,给太子行加冕礼。按照旧制,太子应戴远游冠,系饰有金蝉翠纟委的冠缨,这次诏命加上饰有山形的金冠。太子身姿容貌漂亮,举止得体,读书能一目数行,过目不忘。每当出游宴会或饯别亲友时,赋诗可达数十韵,有时用险韵,都能略思便成,而不用改换字句。武帝大力弘扬佛教,亲自讲说佛经。太子也素来信佛,遍观佛经。在宫内特别设立慧义殿,专门作为讲佛法的集会场所。招引名僧,太子自己讲解二谛、法身义,都有新创意。普通元年(520)四月,慧义殿降下甘露,大家都认为这是太子至高的德性感化了上天。当时风俗喜欢奢侈,太子想以自己为表率影响别人,使用之物都很简朴,身穿旧衣,吃饭不用两样肉食。
普通七年(526)十一月,生母丁贵嫔生病,太子回永福宫,从早到晚侍奉母亲,睡觉没有脱过衣服。母亲死时,他徒步跟从母亲丧仪回宫,直到入殓,没进过一口汤水,每当痛哭时都昏厥过去。武帝派中书舍人顾协向他传达武帝的话说:“居丧不能哀痛过度危及生命,这是圣人的规定,无力胜任丧事就等于不孝。有我在,哪能这样毁伤自己的身体!赶快勉强喝点儿稀粥。”太子奉了御旨,才算进食数口,从此直到下葬,每天只喝麦粥一升。武帝又训导他说:“听说你吃的过少,越来越瘦。我近来没有别的病,只因为你这样,心口儿也堵得慌成了病。所以你应该勉强自己多吃点儿,别让我老替你担心。”虽然屡次有皇命劝说逼迫,萧统在整个办丧事期间每天吃的不超过一溢,没吃过蔬菜水果。他平常身体粗壮,腰带很长,这时竟削减大半。每次入朝,上上下下看到的人没有不下泪的。
太子自从行冠礼以后,武帝便让他观察处理国家事务,于是面前挤满了奏事的内外百官。太子通晓政务,每当有说错的或是花言巧语说假话,都能马上分辨剖析,指出其正误。令其慢慢改过,而未曾向武帝举报过一人。审理案件,许多人都得到赦免或从宽,天下都称颂太子仁德。性情宽厚仁爱能容人,喜怒不露在脸上。招纳有才学的人,对他们始终赏识爱重。常常自己研讨经典,或与学者们商讨古今学问,并且还著成文章,已成为经常之事。当时东宫有藏书近三万卷,名士才子济济一堂,文章学术的盛况,是晋、宋以来从未有过的。
太子生性喜爱山水,在玄圃园内穿渠筑山,又建立亭台馆阁,和官员中有名望的人士在其中畅游。一次在后园池中划船,番禺侯萧轨强调说里边应该有歌女演奏。太子不正面回答,而是吟诵了左思《招隐诗》:“何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萧轨惭愧而不再提此事。太子出居东宫二十余年,不蓄养歌妓。他死前不久,武帝赐他一班宫庭女乐,他也不甚喜爱。
普通年间,大军北侵魏国,京城米价因此上涨。太子便命令给他减衣缩食。每到雨雪不住的天气,就派心腹左右巡视街巷,看到贫困人家和流浪在道路上的,便私下用米赈济,每人十石。又拿出宫中的布帛,每年缝制衣裤,各三千件,冬天用来施舍给无衣的人,而不让知道是他做的事。如果有人死了无棺收殓,就施舍棺木。每听到远近百姓遭受赋税劳役之苦,总会变得面色沉重。常因为户籍与实际不符,民间负担过重而不安,吴兴郡屡次因受水灾歉收,有人上奏朝廷说应挖掘河道泄洪入浙江。中大通二年(530)春天,皇帝派前交州刺史王弈持符节征发吴、吴兴、信义三郡民丁去服役。太子上疏说:“听说现在派王弈等上东三郡民丁开挖河道,往震泽泄洪,这样吴郡一处就不会再有水灾,可以一劳永逸,以后一定能获利。但有些事情没有露苗头时是难以发现的,我有一点儿不成熟的看法:听说吴兴屡年歉收,人民多外出逃荒,吴郡十城,也不是全都保收,只有信义郡去年秋天收成还好,也不是能经常多加役使的。眼下东部粮价腾贵,劫盗经常出现,当地官员,都不上报。如今前方出征的人还没回来,强壮劳力稀少,此次工程虽然不大,我怕也难以完成。差吏一敲门,就成为危害民众的虎狼。再者出丁役之处,远近不一,等到集合起来,就耽误了蚕事与农耕。去年被称为丰年,官府与民间的粮食尚且都还不足,如果再加上现今生活无着,恐怕就会产生更大弊端。况且那些不法之徒都在窥探虚实,如果良民都去服役,那么盗贼就会更多起来。这样吴兴还未受益,内地已先蒙受其害。不知是否可以先放一放这项工程,等到以后富足了再说?”武帝开恩下诏照他的意见办理。
太子孝心诚笃,每当入朝,不到五更守在皇城边等开宫门。东宫虽在皇宫深处,他的一起一坐,总是面向西南父皇坐朝之处。如夜里接到召见的圣旨,就整夜端坐等到天亮。
中大通三年(531)三月,在后宫池塘游玩,乘坐画舫采莲,宫女划船不慎,使太子落水,救起后已经伤了股骨,怕武帝知道了担忧,太子严令不许声张,只以偶然患病上报。武帝派人来探问,他总是硬撑着亲自动笔回奏病情。等到病情渐重,左右要报告皇上,他还不让,说:“为什么要让圣上知道我已病得这么重呢?”说着就难过地呜咽起来。四月初六,突然病危,宫内赶紧启奏武帝,武帝赶到时已经死去,时年三十一岁。武帝在他身边痛哭不止,下诏用帝王的衣冠入殓,谥为昭明。五月二十一,葬在安宁陵。下诏令司徒左长史王筠撰写哀悼文。朝野上下都为太子的死感到震惊,京城中男女老幼都跑到宫门外致哀,哭声满路,四方庶民及边疆各族民众,听到丧讯都很悲痛。
太子性情仁慈宽厚,曾在宫内见到手执荆棍的人,问他们,回答说是用它清道赶人。太子怕荆棍打人太疼,使他们换成小板子。他屡次在饭菜中发现苍蝇小虫一类,都悄悄拨到盘子边上,怕厨人因此获罪,不让人知道。又见后门外有小孩玩赌钱游戏,政府有禁赌法令,士族聚赌的流放,百姓聚赌的判徒刑。太子说:“用自己的钱赌着玩,又不侵犯公物,这样的刑法太重。”下令重新注明这个律条,改为百姓徒刑三年以内,士族免官。法令规定应处死的一律减为无期徒刑,自此以下都减刑一半。
太子共著有文集二十卷,又集古今典章诰命文章,为它们写《正序》十卷,选五言诗的精华为《英华集》二十卷,《文选》三十卷。
萧栋字元吉。简文帝被废黜之后,侯景拥戴他当皇帝。当时,萧栋正在和妻子张氏在地里锄葵菜,而皇帝乘坐的马车(法驾)突然来到,萧栋大惊,不知为什么,便哭泣着上了车。当他即位时,登上武德殿,突然有一股旋风从地上涌起,吹翻了皇帝使用的华盖,一直把华盖吹出了端门。当时人因而知道萧栋不可能终居帝位。于是定年号为天正,追尊祖父昭明太子为昭明皇帝,父亲安王为安皇帝,金华敬妃蔡氏为敬皇后,太妃王氏为皇太妃,王妃为皇后。不久,举行了禅让的礼节,萧栋被封为淮阴王,他和两位弟弟萧桥、萧賬都被锁在密室中。
侯景失败逃走之后,萧栋兄弟相扶着走出密室,在路上遇见了杜山则,杜山则给他们去掉了枷锁。萧栋的弟弟说:“今天免于遭到横死了!”萧栋说:“祸福难知,我心里还十分害怕。”起先,王僧辩当都督,准备发兵之前,问梁元帝说:“讨平贼寇之后,继位的国君健在的话,不知用什么礼节对待?”元帝说:“六门之内,尽情显扬兵威。”王僧辩说:“平贼的计谋,臣以为己任,其他事情,请另挑选人。”于是,元帝另行命令宣威将军朱买臣进行残忍的屠杀。这时,因简文帝已被杀害,萧栋等人和朱买臣相遇,朱买臣便装出十分热情,请他们到船上,设宴共饮。酒未喝完,朱买臣就让人把萧栋兄弟全沉入水中。
河东王萧誉字重孙,普通二年(521)被封为枝江县公。中大通三年(531),改封为河东郡王。累迁任南中郎将、湘州刺史。不久,侯景入侵建邺,萧誉领兵入京救援,到达青草湖时,台城陷落,皇帝下诏书让他回兵。萧誉回到湘州镇守。
当时,梁元帝驻军于武城,新任命的雍州刺史张缵密报梁元帝说:“河东王起兵,在岳阳存积了许多大米,准备要来攻打江陵。”梁元帝十分恐惧,便把大米沉入水中,割断船缆以后回兵。于是,梁元帝派谘议官周弘直到萧誉那时去要粮食。萧誉说:“各自管辖军府,怎么突然跑来役使别人呢!”使者连续派去三次,萧誉都不肯听从。梁元帝大怒,便派世子萧方等前去讨伐,结果反被萧誉打败而死。梁元帝又让信州刺史鲍泉来攻打萧誉,并且向他陈述利害关系。萧誉说:“要打就上前来,不必多说。”鲍泉的军队驻扎在石木郭寺,萧誉迎击不胜而回。鲍泉进军至橘洲,萧誉再次发动进攻,又被打败了。于是,鲍泉带军队围住湘州。萧誉自幼便十分勇敢,在马上使用弓弩作战,又很有胆量,他善于安抚士卒,很得人心。梁元帝又派领军王僧辩代替鲍泉攻打萧誉。萧誉正准备突围而去,正值他的部将慕容华领着王僧辩进城,于是他被活捉了。萧誉对看守他的人说:“不要杀我,让我去见七官(萧绎),申说一下谗贼的罪状,死而无恨!”主将说:“奉命不许领见。”于是将萧誉斩首,首级送往荆州。梁元帝又把首级送回湘州埋葬。
起先,萧誉将失败时,取来镜子照脸,却看不见头。又见有位长人遮住屋子,两手撑在地上咬他的肚脐。又见到有白狗大得像驴,从城内走出,不知到哪儿去。萧誉心里十分厌恶,不久城被攻破。
豫章王萧综,字世谦,是梁武帝的二儿子。天监三年(504),被封为豫章郡王。累迁至北中郎将、南徐州刺史。又入京任侍中、镇右将军。
当初,萧综的母亲吴淑媛在齐东昏侯的宫中,她所受到的宠爱仅略差于潘妃和余妃。当她得到梁武帝宠爱后,七个月就生下萧综,宫里人大多感到怀疑。吴淑媛宠衰之后,心怀怨恨。当萧综长到十四五岁时,总是梦见有位年青人长得十分肥胖壮实,自己拿着脑袋对着萧综看,就这样不止一次地反复出现。萧综转眼已经成长,他对此心中惊恐不已。他经常暗地里问吴淑媛:“这个梦是什么意思?”由于不止一次地做梦,吴淑媛就询问有关梦中人的形貌表情,所说的很像东昏侯。于是,她秘密地告诉萧综,说:“你是七个月就出生的孩子,怎么能和各皇子相比。你如今已是太子的二弟,只希望能保住富贵,千万不可泄露消息。”萧综和母亲相抱着大哭,后来,他常常日夜独自哭泣。有时,萧综常在静室中关紧房门,披散头发睡在铺着枯草的地上。他轻视财物,喜爱交结士人,不停地施舍钱财,只是保留着身上穿的旧衣服,在外屋接待客人时,也穿粗布衣服。厨房内库中经常空空如也。他又时常在内室地上铺上沙子,成天光脚在上面行走,脚底生了厚厚一层胝,一天能行走三百里路。曾经有位姓王的士人,因为家里困乏而向萧综求告,萧综当时也正是十分贫穷的时候,只有睡床中有顶旧帐子,他当即取下交给王生。他就是这样屈身交结下士,等候风云变幻的时机。梁朝的诸侯王,妃子们以及许多外人都知道萧综的心思,只有梁武帝仍对他深信不疑。
成年后,萧综颇有才学,善写诗文。梁武帝以礼对待各皇子,朝见的时间不太多。萧综总是抱怨自己不被皇帝所知遇。每次到藩地去,吴淑媛总是跟随到藩镇去。十五岁那年,萧综还袒裸着身子在吴淑媛跟前嬉戏,日夜没有差别。王妃袁氏,是尚书令袁昂的女儿。吴淑媛经常限制他们夫妇一起寝宿,她对待袁氏格外不讲礼,内外均有恶名声。
萧综后来被派往徐州任职时,政令刑罚严酷残暴,他又很有气力,能够制服狂奔的烈马,摔死健壮的马驹牛犊。他时常换便服暗暗外出,戴黑色丝布帽。夜间外出没有规律,招引道士,探求数术之学。性情聪明机敏,通晓多种知识,每当梁武帝有诏书信件送到,他便十分恼怒,形于颜色。皇帝性情严肃,群臣不敢轻易在他面前谈论是非得失,所以,萧综的所作所为,他一点也不知道。当萧综从徐州回朝之后,多次上表陈述对外扩展的有利条件,请求派他去边境上扩大土地。武帝都用好话来给他答复。徐州的所有练树,他都下令砍死,这是因为武帝的小名叫练的缘故。他多次向尚书仆射徐勉表示,自己要求出镇襄阳。徐勉不敢答应他,于是萧综便对徐勉表示愤怒,派人送给徐勉一把白团扇,上面写有《伐檀》诗句,是讽刺徐勉收受贿赂。
到西州任职时,萧综另找了房屋,在各个节令设酒祭奠齐朝的七庙祖先。又多次换服微行到曲阿,拜谒齐明帝的陵墓。但是,他仍难完全相信,听民间传说用活人的血滴到死者的骨头上,如果渗进去了,就是父子关系。萧综便私自挖开东昏侯的坟墓,取出骨头,用自己的血滴下试验。他认为确实有证据之后,当在西州生下二儿子一个多月时,便将孩子偷偷杀掉。埋葬之后,夜间又派人挖取孩子的骨头再作试验,他就这样残酷无情。每次和太子以及各亲王讲话时,言辞神色都很不谦虚。曾有一次新年过后,他到临川王萧宏家问候,走到中阁时,爬上萧宏的精美的羊车上拉了屎以后才下来。他在京城的所作所为大多这个样子。
普通四年(523),萧综被任命为都督、南兖州刺史。他颇勤于政事,但不会见宾客。凡是审理诉讼时,便隔着帘子处理。出行时束着幅巾,垂下帷布遮住车子,他总是说不喜欢人家知道他的模样。
早先,齐朝原建安王萧宝夤跑到魏国,萧综找到一位从魏国来的道人释法鸾,让他回到北方时去通告并问候萧宝夤,称萧宝夤为叔父。襄阳人梁话的母亲死去,释法鸾劝说萧综,让他厚赠梁话,并说将来可以让他任意派用。萧综送给梁话五万钱。梁话把母亲埋葬后,被萧综召来在身边作为心腹。释法鸾住在广陵,经常往来私通魏国,每次经过都住在淮阴的苗文宠家里。释法鸾便向萧综推荐苗文宠,萧综任苗为封国的常侍。
普通六年,魏将元法僧以彭城来归降梁朝,梁武帝让萧综都督众军,暂时镇守彭城,并代理处置徐州事务。梁武帝清晨观察天象变化,知道将要有军队失败、将领损失的情况发生,担心萧综被魏国抓去,便写了手书命令萧综起兵回朝。并且总是让萧综处于众军之前,不让他落在大军的后头。萧综害怕自己的举动被梁武帝察觉,便乘自己和魏国的安丰王元延明两军相持之际,在夜间和梁话、苗文宠三骑人马偷偷打开北门,渡过汴河,投奔萧城。萧综自称是梁军的队主,见到元延明后向他作拜。元延明让他坐下,问他的姓名,萧综不肯回答,只是说:“殿下问一问有没有认识我的人。”元延明召使者来观看,使者说:“这是豫章王啊!”元延明大喜,走下地来拉着他的手,答拜之后,送他到洛阳去。
天亮时,梁人见萧综的住室各门都紧闭不开,众人不知怎么回事。这时,只见城外的魏军在喊叫说:“你们的豫章王昨天晚上已经来到我们军中了。”城中人既已不见了豫章王,众军于是撤退,许多人因而回不了南方。湘州益阳人任焕,平日乘坐一匹毛色苍白的骓马,他便骑着它退走。途中,任焕的脚被搜查的人打伤了,人和马都十分疲乏,任焕便在桥下休息,这时,搜索的人又来了。任焕脚痛得跨不上马,于是,他流着泪向马说:“骓子,骓子,我死于这里了!”马便跪下前腿,使任焕得以上马,终于幸免于难。萧综的长史江革、太府卿祖日恒都被魏军抓去,梁武帝知道后大为震惊。
萧综到了魏国,被任命为侍中、司空,封高平公、丹杨王。梁话、苗文宠都任光禄大夫。萧综改名为赞,字德文,并用斩衰的丧服为齐东昏侯追补服丧,魏国的太后和群臣都前往吊唁。
八月,有关官员奏请梁武帝,削除萧综的爵位和封地,断绝他皇室的籍属,把他儿子萧直的姓改为悖氏。但不到十天,皇帝又诏令恢复萧综的属籍,封萧直为永新侯。过了很久才下令废除吴淑媛,不久即饮鸩毒而死,有诏书让恢复吴淑媛的品级和职位,谥为敬,让萧直主持丧事。
当萧宝夤占据长安反叛魏朝时,萧综又离开洛阳想去投奔他。魏国的法令,过河桥时不准骑马,萧综骑着马前行,被守河桥的官员抓住送往洛阳。魏孝庄帝年间(528~530),历任司徒、太尉,娶了孝庄帝的姐姐寿阳长公主为妻。陈庆之前往洛阳时,武帝还给萧综带去信让他回南方。那时吴淑媛还活着,武帝让她把萧综小时候穿的衣服取出来寄给萧综。可是,信没有送到而陈庆之兵败。不久,萧综死于魏国。
早先,萧综在魏国不得意,曾经写了《听钟鸣》、《悲落叶》诗篇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当时人无不替他感到悲伤。后来,梁人偷了他的灵柩送回梁朝,梁武帝仍以皇子的礼节将他附葬于皇陵。
萧直字思方,任晋陵太守、沙州刺史。
萧会理字长才,从小聪明灵慧,喜爱文史。十一岁时,萧会理成了孤儿,因此特别受到梁武帝的宠爱,给他的衣服、礼仪和品爵都和正王待遇相同。十五岁时被任命湘州刺史,他总是相信他身边的人所出的主意,行事刘纳因此而经常限制他的行动。萧会理心里很不高兴,他设法找到刘纳收取贿赂的证据,将他拘禁起来送往建邺。刘纳叹息着说:“我一见到天子,就会让你们知道后果。”萧会理厚送给刘纳钱粮,几次派人前往安慰。同时却让心腹到青草湖扮成强盗,将刘纳全家百口人全部杀光。后萧会理累升而担任都督、南兖州刺史。太清元年(547),萧会理总督众军北侵魏国,到彭城时,被魏军打败,退回本镇。
太清二年,侯景包围了京城,萧会理领兵入京救援。正值北徐州刺史封山侯萧正表准备接应他的哥哥萧正德,表面上声称前往救援,实际上准备偷袭广陵。萧会理打败了萧正表,这才得以沿着道路进军。台城陷落以后,萧会理回到本镇。侯景派遣前临江太守董绍先带着梁武帝亲笔手书来召回萧会理。萧会理的幕僚们说:“董绍先的书信哪里是皇帝的本意!”都劝萧会理拒绝接纳。萧会理采纳了典签范子鸾的计谋,便说:“皇上年纪大了,受制于贼寇,如今既然有亲笔信召我入朝,臣子之心,怎么能够违背呢?况且如今身居江北,功业也难以成就,不如亲自前往京都,在天子身边再作图谋。”于是接纳了董绍先。
董绍先进城之后,用一杆黑旗指挥众军,将萧会理单骑送回京都。侯景让萧会理任司空兼尚书令。萧会理虽然在贼寇的控制之中,总是想着恢复朝廷的大计,他和西乡侯萧劝等人暗中布置了许多心腹,交结壮士。当时范阳人祖皓斩了董绍先,占领广陵城起义,打算以萧会理作为内应。祖皓失败,供辞中提到萧会理。侯景假传诏书免去萧会理的官位,但仍让他以白衣的身份担任尚书令。
当年冬天,侯景前往晋熙,京都兵力虚弱,萧会理又和柳敬礼以及北兖州司马成钦谋议。柳敬礼说:“要办大事时必定要有资本,如今身边没有寸兵,怎么能够行动?”萧会理说:“湖熟有我的故友旧人三千多人,昨天前来告知,准备确定日期响应集合起来。合计敌人的守军也不过一千人,如果有大兵从外部进攻,我们在内部接应,直接拿下王伟,事情必定成功。即使侯景知道后归来,也无能为力了。”柳敬礼说:“好!”当时京城的百姓都厌恶贼军,很想为朝廷效命。但建安侯萧贲把这项计谋报告了王伟,王伟便把萧会理和他的弟弟通理抓住关了起来。
当时有位钱塘人叫褚冕,是萧会理的旧交,也被关押在京城监狱中,贼寇审问他有关事情的起因,拷打他数以千次之多,但他始终没有说出。萧会理在隔壁听到声音,远远地说:“褚郎,你不就因为我而致于此吗?但你一定不要说话。”王伟杀了萧会理等人,而褚冕到底不服罪,王伟便放了他。
萧会理的弟弟通理字仲宣,任太子洗马,受封为祈阳侯,到这时也同时遇害。
邵陵携王萧纶字世调,小字六真,是梁武帝的第六个儿子。他从小聪明,博学并善于写诗文,尤其善于写书信。天监十三年(514),受封为邵陵郡王。
普通五年(524),萧纶以中郎将的身份代理南徐州事。他在州中轻佻暴虐。喜怒无常,使用的车驾服饰超越他的身份,横行不法。他时常在市井中游逛,和仆人们混杂在一起。他曾经询问卖黄鳝的人说:“州刺史怎样?”那人回答说,刺史浮躁暴虐。萧纶大怒,下令让卖鳝鱼的人吞鳝鱼而死,于是从此后,百姓们心惊胆战,路上相遇也只能用眼色表示自己的心情。有一次他遇到一辆丧车,便一把夺过孝子的丧服穿了起来,趴到地上号啕大哭着。签帅害怕自己获罪,便秘密地报告了皇帝。皇帝起初对萧纶严加责备,可是萧纶仍不能改正行为,于是便派人去替代他。萧纶却更加违逆傲慢,他找来一个老头,高低胖瘦很像皇帝,让他穿上袍服戴上皇冠,让他高坐上方,向他朝拜,当作皇帝,自己声称无罪。然后就在座位上剥下他的衣服,抓到院子里痛打。突然他又制作了一具新棺木,把司马崔会意装在里头,用轻车拉着并唱挽歌,就像送葬一样,并让老太婆坐在丧车上痛哭。崔会意实在受不了,便骑着轻骑回京都向皇帝报告。皇帝怕萧纶逃走,便派禁兵去把他抓住,准备在监狱中将他赐死。昭明太子流着泪坚决劝谏,这才得以免死,于是免去他的官职,削除爵位回家。大通元年(527),又恢复了他的封爵。
中大通四年(532),萧纶担任了扬州刺史。他一向骄横放纵,便要将器具服饰搞得十分盛美,他派人到市中赊买锦彩丝布几百匹,准备给身边官员防阁将军制作红衣服和内室的帐幔。百姓们都关紧店门不肯出来。台阁续派少府到市中采买,过了好些时候也没能买到,朝廷下令严责,府丞何智通把详情报告朝廷,于是萧纶又受斥责而送回府第。他便时常派心腹马容、戴子高、戴瓜、李撤、赵智英等人在路上寻找何智通,并在白马巷找到了他。他们用槊刺死他,槊刃直透后背。何智通用血在墙壁上写了“邵陵”两字后死去,所以知道是萧纶干的。皇帝悬赏钱百万来求购贼徒,有位西州游军将领宋鹊子开列了凶犯的姓名启奏,皇帝下令派舍人诸昙粲带领内廷卫士五百人包围了萧纶的府第,在内人住宿的槛中捉住了戴瓜、李撤、赵智英。戴子高骁勇无比,他越墙突出重围,因而免于被捕。何智通的儿子何敞之割下他们的肉烤着吃,又立即将他们载到新亭,四面用火把肉烤得焦熟,何敞之同时用车载了钱和放着盐、蒜,雇百姓吃李撤的肉,吃一块赏钱一千。何敞之的同党们和他的母亲一起将肉都吃光了。
萧纶被锁在府中,舍人诸昙粲和主帅们领着卫士看守。皇帝将萧纶免职为庶人。过了三个月以后才给他脱去锁链,不久又恢复了他的封爵。后来,萧纶参加了为衡州刺史元庆和饯行举办的酒宴,他在席上赋诗十二韵,最后两句是“方同广川国,寂寞久无声”。大受梁武帝赞赏,并说:“你有这样的才干,何必忧虑无声名。”不出十日,封他为郢州刺史。
太清二年(548),萧纶担任了中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侯景叛乱时,又被加封为征讨大都督,带领军队讨伐侯景。临出发时,武帝告诫他说:“侯景是个小人,但他颇熟悉行军布阵之法,不可能一战就消灭,应当准备用一段时间来谋取他。”萧纶从白下出兵,船至江中流时风浪突起,有什么东西在摇荡大船,差点把船弄翻了,有识者都感到奇怪。当他们到达钟离时,侯景却已从采石矶渡过江了,萧纶立即日夜兼程,回军入京救援。渡江时,到中流又起风浪,人马被淹死的有十分之一二。于是,他率领西丰公大春、新淦公大成等步骑兵三万人从京口出发,将军赵伯超请求让军队走大路直奔钟山,出其不意进攻,萧纶听从了。众军突然来到,贼众大惊,分成三路围攻萧纶,萧纶大败敌军。次日,敌军又来进攻,打到天黑时贼军稍稍退却。南安侯萧骏带着几十骑追赶,敌人回兵和萧骏作战,萧骏队伍混乱,敌军乘势进逼萧纶的大军,大军溃败。萧纶在钟山战败后,奔回京口,他军中的主将霍俊被抓获,敌人将他送到城下,逼他说邵陵王已经被活捉。霍俊假装答应,但却说:“邵陵王不过受了点损失,只因粮尽暂回京口。我被敌人的巡逻兵所抓获,不是军队失败。”敌人用刀背打他的髀骨,霍俊神色不变,敌人被他的义气所感动而放了他。霍俊,是中书舍人霍灵超的儿子。
三年正月,萧纶和东扬州刺史大连等人入京救援,到达骠骑洲,被皇帝晋封为司空。台城失陷,萧纶逃奔禹穴,东边梁地各州郡都来归附他。临城公萧大连害怕萧纶会杀他,便打算害死萧纶。萧纶发觉后便离开了。到达寻阳时,寻阳公萧大心要将州城让给他,萧纶不肯接受。
大宝元年(550),萧纶来到郢州,郢州刺史南平王萧恪要把州让给他,萧纶又不肯接受。于是,他们便推举萧纶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萧纶便设置百官,改大厅为正阳殿,内外各省都题了名。可是,多次发生变异,祭城隍庙神的时候,准备烹牛,有一条赤蛇盘绕牛口而出。在南浦安设幄帐时,不久有风突起,将幄帐飘没江中。
这时,梁元帝在长沙围困了河东王萧誉已经很长时间,萧誉向萧纶求救,萧纶准备去援救他,但因军粮不足而中止。于是,他写了一封信给梁元帝说:“道之美者,以和为贵,何况天时地利不如人和。怎么能够手足肢体,自相残害?当前大敌强盛,天仇未雪。所余我们兄弟在外的,只有三人,如果不去匡救,何必要有臣子。如果在逆寇未除之时,家祸仍在发生,访古而律今,没有不亡之理。征战之时,意在必胜。至于骨肉之战,越胜越加残忍,胜也无功,败则有丧,劳兵损义,亏失极多。侯景之军所以未即攻打江南之地,正因为藩国屏卫坚固,宗室各镇强密。如果自相鱼肉,这是代侯景出师,侯景可不费兵力,坐享成功,丑类听到这种消息,何等快乐!”梁元帝写了回信,仍在大谈萧誉之罪大,不能解围的道理。萧纶读完信后流着泪说:“天下之事,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身边人听后,无不掩泪而泪。于是,萧纶命令大造兵器甲仗,准备讨伐侯景。
梁元帝听说萧纶军威兴盛,便派王僧辩率领水军一万人进逼萧纶。萧纶部将刘龙武等投降王僧辩,萧纶便和儿子萧踬等十多人乘轻舟逃往武昌。僧人法磬和萧纶有旧交情,将他藏在岩石下。当时,萧纶的长史韦质、司马姜伟事先在外地,听到萧纶败走的消息,驰马前来迎接。梁元帝又派部将徐文盛追击他们。萧纶又收容了一些士卒,屯兵于齐昌郡,准备约魏军一起攻打南阳。侯景的部将任约袭击萧纶,萧纶败走。定州刺史田龙祖前来迎接萧纶,萧纶害怕被他抓去,于是又回到齐昌郡。当他边收容军队来到汝南时,魏国所封的汝南城主帅李素孝是萧纶的故吏,便开门接纳了他。萧纶便修复城池,收集士卒,准备攻打竟陵。魏国得知后,派来大将杨忠、仪同侯几通攻破汝南,活捉萧纶。萧纶不肯投降。侯几通便取来一面大鼓放在地下,让萧纶坐在鼓上,然后杀了他,扔到江岸上,尸首过了几天仍不变色,鸟兽也不敢靠近。当时雪花飘飘,尸横道路上,但尸体的周围几步之内,都没有雪迹。萧纶军队的旧主帅安陆人郝破敌将他收殓后运到襄阳。下葬那天,黄雪纷纷扬扬,惟独萧纶的坟墓一块地方没有下雪。杨忠知道以后十分后悔,派人以太牢的礼节前往祭祀参加殡葬。百姓们也十分怜悯他,给他建了祠庙。岳阳王萧鮞派人来迎丧,将萧纶安葬在襄阳的望楚山南,追赠为太宰,谥为安。后来梁元帝又提议追加谥号,尚书左丞刘..说,《谥法》上说:“怠政交外称为携。”于是便听从了。
萧纶为人特别任性,轻财而爱士,不与人争利,府中没有积蓄。他听说有财物便立即去取,取得之后立即分散给人,士人们也因此而归附他。起初在镇守京口时,大肆制造兵器盔甲,后来遭到人们的非议,他便将这些器物都投入长江中,当他后来出征时,感到军备物资匮乏时,便感叹说:“我当日修造兵器,本来是准备非常时期使用的,想不到无故而招来怀疑,致使这些物品散失。今日讨求,却终无资望。”
以前,昭明太子去世时,简文帝入居监国,萧纶不认为是因德而举用,却说是“已没有了豫章王,所以轮到他”。当庐陵王去世之后,萧纶更增长了抱怨情绪,于是埋伏军队在草莽中,等候皇帝的车驾到来。而事情被台省舍人张僧胤知道了,这个计谋也就泄漏了。萧纶又进献曲阿酒百坛,皇帝赏赐给了宦官们,宦官吃了以后死去了。皇帝心中感到十分不安,增加了卫士,严密警卫皇宫。于是人们传言纷纷,互相猜疑,而萧纶也觉得害怕。梁武帝最终也没能对儿子们进行废黜奖惩,以至皇室发生纷争,被天下人所耻笑。
萧纶的二儿子萧确,字仲正,从小骁勇过人,有文学才能,尤其工于楷隶书,公家立碑碣都让他书写。被任命为秘书丞时,梁武帝对他说:“因为你能文,所以特地授给这个职务。”大同二年(536),封为正阶侯,又改封永安侯。他时常在府第中练习骑射,学兵法,当时人认为他是胡闹。左右有时劝谏,他说:“听我为国家破敌,让你们知道。”
钟山之战,萧确所向披靡,群贼十分害怕他。萧确每次临阵对敌,情绪十分安详,从早到晚,往返驰骋,不感到疲劳,众将都佩服他的英勇健壮。军队失败后,敌人让他背着跑,并不知道他是谁。萧确找了个机会逃跑,得以到达朱方。
当侯景请求和朝廷结盟时,害怕萧确和赵威方在外面,担心成为后患,上奏皇帝请召萧确进城。皇帝下诏任命萧确为南中郎将、广州刺史。萧确知道这次盟约多半会反复,台城必定陷落,准备让赵威方先进城去,萧确于是南行。萧纶知道后,强迫萧确进城去。萧确依然不肯听从,萧纶流着泪说:“你想要反叛吗?”当时朝廷使者周石珍在座,萧确说:“侯景虽说要离开,但却不肯解除长围,以心意推测,其结果可以想见。今召我入城,未见得有益。”周石珍说:“圣旨这样宣召,侯爷怎能推辞!”萧确仍然执意不去,萧纶大怒,对赵伯超说:“谯州,你替我斩了他!自当提着首级赴朝廷。”赵伯超举起刀来,望着萧确说:“我认识你,刀岂认识你!”萧确流泪而出,于是进城。当侯景违背盟约又再次围城时,城被攻陷,萧确推门入奏皇帝。当时武帝正要睡觉,萧确说:“城已沦陷了!”皇帝问:“还能再作战一次吗?”萧确回答说:“人心已经不行了。我刚才力战制止不住,缒城下来刚来到这里。”梁武帝叹息着说:“天下自我得之,又自我失之,又有什么可恨的!所幸不至于连累子孙。”于是让萧确写了慰问文书,并对他说:“你快去告诉你父亲,不要以父母为念。”
当萧确走出时遇见了侯景,侯景喜爱他有力气,总是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后来他跟随侯景外出,抬头望见老鹰在飞,群贼争先恐后射箭,没能射中,萧确一箭射去,老鹰应弦而坠。贼众又生气又嫉妒,都劝侯景除掉他。起先,萧纶曾经派典签唐法隆秘密领萧确出走,萧确对使者说:“侯景为人轻佻,可以用一人之力制服他。我不惜一死,要亲手杀了他。你回去告诉父王,请他不要悬念我这个儿子。”后来,萧确和侯景到钟山打猎,一起追逐禽鸟时,萧确拉开弓射侯景,弓弦被拉断箭射不出去,被敌人发觉杀死了。
武陵王萧纪,字世询,是梁武帝的第八位皇子。他从小待人宽和,喜怒不形于色,勤奋学习,有文学之才。天监十三年(514),受封为武陵王。不久,任命他为扬州刺史。中书诏书写成之后,武帝又加写了四句话说:“贞白而朴素,是其清也;临财能谦让,是其廉也;知法不违犯,是其慎也;庶事不拖延,是其勤也。”萧纪格外受到皇帝的宠爱,所以一开始就让他当扬州刺史。
大同三年(537),任都督、益州刺史。他以路远而坚决推辞不去,皇帝说:“天下正在大乱,惟有益州可免于灾祸,所以将它作为安置你的地方,你一定勉力而行!”萧纪哭泣起来。他出任益州刺史后又入朝朝见,武帝说:“你曾经说我年老,我又见到你回益州了。”萧纪在蜀地,开辟了建宁、越辒两地,所进贡的地方特产,十倍于前人。朝廷嘉奖他的功绩,加封为开府仪同三司。
当初,在天监年间(502~519),有雷击太阳门,上面显出字来:“继承梁位惟武王。”解释的人认为指的是武陵王,于是朝野上下都着意于他。当侯景攻陷台城,上甲侯萧韶沿江西上,到硖口,取出武帝密诏,加封萧纪为侍中、假黄钺、都督征讨诸军事、骠骑大将军、太尉、承制。大宝元年(550)六月辛酉,萧纪便写了文书转告各州镇,并派世子圆照带领二蜀之地精兵三万,接受湘东王萧绎的管辖。萧绎下令让圆照暂时屯守在白帝城,不许他东下。七月甲辰,湘东王萧绎派鲍检报告萧纪,说梁武帝已经去世。十一月壬寅,萧纪总领各军准备从益州出发,萧绎派胡智监到达蜀地,带了一封信制止他出兵,信中说:“蜀中是斗绝之地,易于动乱难于安定,弟弟可镇守,我自当灭贼。”又另在一张纸上写道:“地拟孙权、刘备,各安境界,情深于鲁、卫,书信常通。”
二年四月二十二日,萧纪便僭称帝号于蜀,改年号为天正,暗和萧栋同名。有识者加以责难,认为“天”字是“二人”,“正”字是“一止”,是说两人都不过各当一年皇帝就完了。萧纪又立儿子圆照为皇太子,圆正为西阳王,圆满为竟陵王,圆普为南谯王,圆肃为宜都王。任命巴西、梓潼二郡太守永丰侯萧扌为为征西大将军、益州刺史,封为秦郡王。司马王僧略、直兵参军徐怦都坚决劝谏,全被杀害。王僧略是王僧辩的弟弟;徐怦,是徐勉的侄子。就因为他们进谏,萧纪又拿出徐怦写给将帅们的书信,其中有“事事往人口具”的话,认为这是背叛自己,所以便杀了他。永丰侯萧扌为叹息着说:“大王不行了。好人是国家的根基,而今却杀掉他,不亡还等待何时?”他又对所亲近的人说:“过去桓玄建年号为大亨,有识者说是‘二月了’,而桓玄果然在仲春失败。如今建年号为天正,正字成了‘一止’,还能长久吗?”二十四日,元帝派万州刺史宋鋍袭击圆照于白帝城,圆照的弟弟圆正这时担任西阳太守,元帝将他召来以后,关进内省。
起初,杨乾运请求担任梁州刺史,但未能得到这个职务,萧纪任命他为潼州刺史。杨法深要求担任黎州刺史也未能得到,而任命他为沙州刺史。这两人都因没有按照自己的请求任职而心中不高兴,并各自派使者私通西魏。当听说西魏的军队入侵蜀地时,萧纪派部将谯淹回军救援,魏将尉迟..进逼涪水,杨乾运投降了他。尉迟..便直趋成都。
五月己巳,萧纪到达西陵,军容很是强盛。梁元帝命令护军将军陆法和在峡口建了两座城,名叫七胜城,封锁长江拦截峡口。这时,陆纳还未讨平,蜀军又来进逼,梁元帝很是担忧。陆法和告急的文书,在十天之内相继不断。元帝便将任约从监狱中放出起用,任命为晋安王司马,撤了禁兵配给他统率,并派宣猛将军刘..和任约一起西上。六月,萧纪修建起连城,攻打并弄断锁江铁锁。梁元帝又从监狱中选拔谢答仁担任步兵校尉,配给他一旅军队出发西上。萧纪从蜀地准备起兵时,江水浅得露底,前部兵马不能出发。可是,当登上船以后,没有下雨而江水却突然涨高六尺。刘孝胜高兴地说:“这是天助啊!”船行至峡口时,又有黑龙来载船而行,萧纪的将帅们都说确实是天助。可是当军队受阻日久,多次作战失利,师老粮尽之后,智谋心力都已耗尽,而魏人入侵剑阁,成都兵力虚弱,萧纪忧愁烦闷不知怎么办好。
早些时候,梁元帝已经讨平侯景,他将俘虏和斩首的情况,频频向萧纪报知。当时萧纪的世子圆照镇守巴东,他将报告消息的人留下不让向萧纪报知,而是向萧纪说:“侯景还未讨平,应当赶快征讨。已经听说荆州被侯景所灭,迅速领兵东下。”萧纪也认为应当这样做,所以仍然率领大军沿江急速东进。可是到他上路以后才知道侯景已经讨平,便有后悔的想法,他召来圆照责备他。圆照说:“侯景虽然被杀,江陵尚未臣服,应当尽快扫平。”萧纪听后,也觉得自己已经登上帝位,便对众人宣布,有敢进谏的就处死。但蜀中的将领士兵们日夜想要回乡。萧纪任命的江州刺史王开业进言说:“应该赶快回去以救根本,再考虑以后进取。”诸将都认为这样做对。圆照、刘孝胜却单独进言说不能回兵,萧纪便停了下来。不久听说王琳将到,便秘密地派将军侯睿从险道绕到陆法和军队的后方,临水修建城垒,以防备王琳和陆法和。梁元帝又送信给萧纪,又派光州刺史郑定中前去向萧纪说明他的想法,答应让萧纪回兵蜀地,专管民日方。萧纪不肯听从。回信时仍按家人礼仪。后来侯睿被任约、谢答仁打败,而陆纳又已被讨平,各路军队全部西进,梁元帝便写信给萧纪说:“真苦恼啊,大智!六月烦暑,流金铄石,蚊声如雷,封狐千里。以此玉体,辛苦行阵,倦于西回,如何使我辛劳!我年长于你,有平乱之功,受此众人共推,自当继承大业。如派使者前来,实所希望。如认为不然,于此投笔。友爱兄弟,分形共气,兄肥弟瘦,无复相代之期;让枣推梨,长罢欢愉之日。上林静寂,闻四鸟之悲鸣;宣室披图,嗟万始之长逝。心之所爱,书不尽言。”大智,是萧纪的别字。元帝又作诗:“回首望荆门,惊浪且雷奔,四鸟嗟长别,三声悲夜猿。”圆正在狱中连句,写道:“水长二江急,云生三峡昏,愿贳淮南罪,思报阜陵恩。”元帝看诗后哭了起来。
萧纪连连惨败,自知难以振作,便派所任命的度支尚书乐奉业前往江陵商议和解的办法。元帝知道萧纪必定被击败,便拒绝了和议的请求。于是,长江两岸十多座城池都向元帝投降。游击将军樊猛率领部众来到萧纪的住处,萧纪在船中绕床而走,把金子扔给樊猛等人,说:“这些就雇请你们送我去见一次七官(梁元帝排行第七),你必定会富贵。”樊猛说:“天子怎么能够见得到。杀了你,这些金子还能跑到哪里去?”可是樊猛还不敢过份进逼,只是将他包围了看守起来。陆法和飞奔回江陵报告梁元帝,带来梁元帝的密令,对樊猛说:“让他生还就没有功了!”樊猛便带着兵士祝文简、张天成拔刀上了船,萧纪仍左右奔跑,乱扔金块,他的第五位儿子圆满飞奔过来紧靠他父亲,萧纪的脑袋被砍落,圆满的身躯也一分为二。陆法和活捉了太子圆照兄弟三人,他问圆照:“阿郎何以这副模样?”圆照说:“失计,愿意给明公当奴仆。”陆法和斥责并将他送往江陵。
圆照字明周,中大同初年,任益州东斋郎、宋宁宋兴两郡太守。当时,镇守边境重镇的各藩王世子都留在建邺当人质,武帝格外宠爱萧纪,所以派他来协助萧纪。萧纪所以发生争端,都是由圆照出的主意。圆照二弟圆正已被关在江陵,当萧纪军队失败时,元帝派人对他说:“西蜀军队已失败,你父亲不知生死。”元帝心中想让圆正自杀。圆正听到这个消息后,号啕大哭十分悲伤。他因为觉得这场灾难都是由圆照引起的,所以只是哭叫圆照,不绝声地喊叫。元帝认为圆正听到消息悲伤,必定自杀,可是多次来探视后知道圆正不会自杀而死,就又将他交给廷尉的监狱去看管。当圆正见到圆照后,对他说:“阿兄,为什么要乱人骨肉之情,使得这样惨痛!”圆照无言可答,只是说自己计谋有误。元帝下令狱中停止供给食物,他们咬下自己的臂肉而食,十三天以后死去,天下人听到这个消息都为之悲哀。
圆正,字明允,萧纪的二儿子。仪容俊美而有风度,善于言谈,待人宽和,喜欢施惠于人,爱好结交士人。被封为江安侯。任西阳太守,有美政。他既是上流人物,前来归附他的人很多。当侯景叛乱时,圆正招兵一万人,以后便飞扬跋扈于长江中游地区,不听从朝廷指挥。当侯景被击败后,他打算领兵入蜀。梁元帝准备消灭他,委任他为平南将军。可是当圆正到江陵后,元帝并不接见,却派了南平嗣王萧恪等人将圆正灌醉以后关押起来。
当时萧纪自称梁王。当萧纪失败而死之后,被有关官员奏请削去萧纪皇家宗室的属籍,梁元帝表示赞同,赐姓为饕餮氏。萧纪最受梁武帝的宠爱,武帝的几个儿子罕有登上三公之位的,惟独萧纪因功勋卓著而先担任了这一重要职务。他的哥哥邵陵王萧纶多次因有罪而被废黜,心中十分不平。当听说任命萧纪为征西都督时,萧纶抚枕叹息道:“武陵有什么功劳,而位置在我之前?朝廷昏庸,似乎并不知人。”梁武帝听说以后,大怒,并说:“武陵王有抚恤百姓开拓边境的大功,你有什么功劳!”
太清初年,梁武帝想念萧纪,就派了一位善于画像的人名叫张僧繇的到蜀国去画萧纪的相貌。萧纪在蜀地十七年,在南面开拓了宁州、越辒,西部沟通了资陵、吐谷浑。对内致力于发展农耕、桑麻、煮盐和炼铁,对外开展商业贸易取得远方的利益,所以能够增加财力,兵器甲仗堆积众多。有马八千匹,上等骏马养在王宫内厩中,寝殿里开着门和内厩相通,日落时他便出门骑马。他习惯骑射,尤其善于舞槊。初九讲习武艺时,亲自率领仪仗队。当听说国家发生混乱的,便对部下们说:“七官是位文人,怎么能够匡救朝廷!”当他东下时,用一斤黄金制造一只金饼,一百金饼为一鋍,共有一百鋍,银子五倍于黄金,其他各种锦帛缯采数量众多。每次作战他就悬挂起黄金锦帛给将士们看,可是始终没有赏赐过。宁州刺史陈知祖请他散发金银招募勇士,萧纪不肯听从,陈知祖痛哭着离开了。从此以后人心离散,不肯替他卖力。萧纪曾经学过观天象和占卜之术,善于占风,因此他也知道不能成功。他每天观望气色,叹息天道不顺,愤怒的槌床声音传到屋外。有人来请示事情,他便以有病为由而推辞不肯接见。死去之后,被埋葬在沙洲上,没有封土也没有棺材。梁元帝将刘孝胜交给廷尉处置,不久又赦免了他。
当初,萧纪准备僭称帝号时,便出现了各种奇怪的事情,内寝殿柏木柱上绕节长出花朵,有四十六支,长得摇摇欲动,十分可爱,形状有如荷花。有识者说:“这是王敦当年长出的妖花,并不是好事啊!”当时蜀地有位懂得星象的人对萧纪说:“您如果准备东下,应当在申年,太白星从西边出来,顺从它西下有利。申岁从蜀出发,酉年进入荆州,机不可失。”萧纪从蜀发兵那年,太白在西面,等到明年,就已经东出了。
李延寿
李延寿,生卒年待考。唐代史学家,今河南安阳市人。贞观年间,做过太子典膳丞、崇贤馆学士,后任御史台主簿,官至符玺郎,兼修国史。他曾参加过官修的《隋书》、《五代史志》(即《经籍志》)、 《晋书》及当朝国史的修撰,还独立撰成《南史》、《北史》和《太宗政典》(已佚)。《新唐书》对两书评价颇高,称“其书颇有条理,删落酿辞,过本书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