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泻
近代:罗止园
此症与上条肿胀,有连带关系,学者应以意会。但久泻二字,似不足为病名,余以中医关于虚弱之泻症,名目繁多,徒乱人意,故定此名,以资取法,凡日久泄泻,皆包括在内,但新得之泻及痢疾,不出数星期者,不在此例,此久宇应特别注意。
【原因】此症唯一原因即为肠之衰弱,大约均由实证转变而来,例如原病系新得之痢疾,实证因治不得法,耽延日久,数月或数年遂变为久泄。或大病之后,饮食不摄生,或身体素弱,又有不良嗜好,饮酒及手淫等或肺结核之蔓延,或营养不良,或高年衰弱,皆为本病原因。西医所称之慢性肠(炎)加答儿症,即属此症,中医则责之脾肾虚寒,其理一也。
【症候】一日之中,不断如厕,或二、三次,或四、五次,晨起及夜间,尤易泄泻,其大便多溏稀,或下利如白油,或腹微痛胀满,不思饮食,日渐衰弱,全身违和,肌肤甲错,发脱气促,虚汗,数月或数年之后,全身衰弱已极,渐致不起,在小儿尤危险,参阅后慢惊风症。卒能因此断送生命。
【治法】此症治法,第一须严禁固形食物,在治疗期间,每日饮食,尤应以流动而易消化者为准。其药品,中药则以收涩、例如粟壳、桑螵蛸等补气、例如参、芪补脾例如白术、山药、茯苓补肾、例如补骨脂补阳,例如附子、肉桂皆有大效。至若调胃之药,不过加入少许例如豆蔻三分以防补药太重,妨碍胃气。西药则以阿片末,次硝酸苍铅,单那儿并为特效。单宁酸太害胃,不宜过用。
余治此症甚多,率于着手施治之始,预用小量之泻剂,先刷清其肠胃。例如硫苦、重曹次则禁止固形食物,次即入于正式药物治疗法,以硝苍等西药,自晨至下午五点钟,分三次与服,此指成人而言,小儿不必用西药。至十点钟以后,令服中药一次,约一星期,必见大效。以后即将西药分量酌减,仍分三次一日嗣即再将中药分量酌减,在此时期,斟酌病情,中西药亦可酌加。或变换其服药时间,久久自能治愈矣,但此症只服中药,或只服西药,多不易根本治愈。此症服药方法,例如临睡时令服西药,第二日晨,仍服西药,午仍服西药,下午五点钟,服中药一次,临睡再服中药一次,如此可以试服一星期。病势渐减,则减去西药,(或偶服一、二次)将中药一剂之分量加重,一日三次,尽服中药,约一星期。再将中药改作膏剂,每日三次与服,大约一、二月之中,必能治愈,此症中西药互用,读者必有相当疑虑,实则此用药法,余已实验多年,毫无危险,但在小儿病,最忌阿片,故不可滥用西药也。此症最易确认,只要常年累月泄泻频频,即可以此法治之。不论腹痛及所泻有似痢疾之物与否,一律概从虚治。万不可迷惑于中医湿成五泄及噤口休息痢等说,一入此迷阵,万无治愈希望,且恐治丝愈棼,纠缠不清也。
【医验】门君,住北京齐化门内,北豆芽菜胡同四号,年五十二岁。前曾患红白痢疾,一年前未能根本治愈后即渐渐泄泻,每日五、六次。黎明之时,必泻一次,腹微痛,所泻有白油样脓粘物,亦有微痛,有时泻稀溏粪,所服药品复杂,久治不愈,病已年馀,渐渐衰弱。于廿六年七月就诊,左脉弦细,右脉沉濡,认为脾肾虚寒,肠神经衰弱治宜涩补。其方列下:
第一方(西药)此药晨服一次,午服一次,下午三点钟服一次。(晚十点钟,服中药一次)。次硝酸苍铅六·○人参精○·二分六包,一日三次,二日分服。此方服后立见效,每日只泻二次,又与下方,令掉换服之。
第二方(西药)此药服法,与前第一方同,仍兼服中药,遂收大效。次硝酸苍铅四·○单那儿并三·○分六包,一日三次,二日分服。此方服后,每日泻二次,后又加人参精○·二仍分六包,约服二星期,每日只泻一次,三星期后,此方分量减一倍,此后每日服二次,或一次。
第二方(中药)此症根本非中药不治,然中药效力稍缓,故以西药救济之,不可只用西药也。土炒白术四钱、怀山药六钱、炒茯苓四钱、白扁豆五钱、杵大台参四钱、炙黄芪四钱、炮姜一钱、补骨脂一钱、酒炒砂仁米三分、杵粟壳二钱、炙甘草一钱,姜枣引。此方效力极大,加减约服二十馀剂即痊愈。先停止西药,又将此中药方,加重分量,制成膏剂,一日三次,白开水化服一茶匙,约一月痊愈。
第四方(中药)此方系病愈后,已逾一年,患者又觉渐有泄泻,来诊,与以此方。嘱其每隔五,六日,即服一剂,至今健康已恢复。炒山药四钱、云茯苓四钱、土炒白术四钱、粟壳四钱、台参三钱、炙黄芪三钱、炮姜钱半、补骨脂三钱、桑螵蛸二钱、熟附片一钱、豆蔻五分、炙甘草一钱,姜枣引,煎服。
此症最忌用一切治痢疾之药,及清凉等药,而中药之内,所习用之一切药味;凡重浊不快之品,例如吴茱萸,乌梅、五味子等,均不宜用,以患者胃气已衰,不能胜此等药味,故有损无益也。其余顺气破气之药,一概禁用,丸药恐害胃亦禁用,改用膏剂纵有虚胀,调其饮食可也。
罗止园
罗止园(1879-1953)名文杰,字亦才,又号末若.山东德州人.近代医学家,画家. 幼习儒,兼好医学,绘画.1907年中医宫考试合格,录为北洋陆军第五镇军医,后 曾任军政职务.1926年退隐后定居北京,以行医,鬻画为生.学医初受业子章丘邵 敬甫,专务中医,后又从姜子全,丁福保学习西医,1938年任华北国医学院教授, 建国后曾参与组织北京市中医学会.行医中西法并用,重视中医理论,不拘旧说, 每多新见.著有《止园医话》,《止园医话续集》,备录五十馀年临证医案及治疗 心得.于绘画亦有造诣,1935年曾任北平美术学院国画系教授.且精版本目录之学. 今据1938年北京止园学社本点校.原书无标题,今据目录予以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