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信胡言访求到西粤 寻劣弟踪迹走湖南
且说仲晦见了六皆,不觉吃了一惊,暗想:“这个人,莫非是个地理鬼,何以就寻到我家里来了?”到了此时,却也无可回避,只得招呼让座,一面骂底下人说:“你们都是瞎了眼睛的,表老爷来了,怎么不好好通报,却捣甚么鬼,说甚么珠玉客人。还不快舀茶来。”六皆道:“这是我之过,不干他们的事。便是我,也不知这里就是老表台公馆。不过看见公馆牌上,分明写着岭南,以为既是同乡,总可望照应点生意,所以上门碰个机会。不期又遇了老表台,真是意外之喜。”仲晦道:“昨日无意相遇,得叨醉饱,今日弟当少尽地主之谊。就请在这里畅谈,吃了便饭再去。”六皆听说,正中下怀,便道:“弟今日本来就要拜访,只因未悉尊居,心中正在纳闷。不期无意之中,得入公馆,真是梦想不到。弟止要与老表台抵掌长谈。既蒙留饭,怎敢自外。不知老表台在这里当甚么差使,几时得的保举?想必十分得意。”仲晦道:“弟七拼八凑,直到去年六月,方才报捐了一个典史,捐免验看,到了省,满望可以得个优差,谁知直到此时,还没有差使,有何得意呢。”六皆道:“不知老表台何以忽然发起官兴来?”仲晦道:“我在省城佛山,每每看见那些小委员,当了个把保甲差,无论是县丞、典史、千总、把总,都可以随意提赌拿贼,极有威风,所以等到做官一层。”六皆道:“不知尊眷可在这里?”仲晦道:“同在一起。”六皆道:“不知何日回广东去?”仲晦道:“那就论不定了。在我的意思,总要做到督抚,方才回去呢。”六皆笑道:“只要官运亨通起来,这也不难。只是老表台和家乡没有冤仇,何必如此。”仲晦道:“不过是这么说。不过在家乡混不好,不如在外面罢了。”六皆默念:“此等酒肉之辈,向来贪小,我何不送他一两件东西,笼络了他,慢慢试探他呢。因为昨日他有知道耕伯信息之说,所以格外要留心盘问,然而这等人,若是直问他,他一定不肯说的,不如骗得他欢喜了,慢慢探他出来的好。”打定了主意,便打开了包裹,取出一个白玉班指,一枝翡翠簪子,递与仲晦道:“这回走各处,绕道而来,不曾带得家乡土仪。这个班指,送与老表台,聊表敬意;这枝簪子,请代呈表嫂罢。”仲晦道:“怎生好受,未免太破费了。”六皆道:“区区微物,不成敬意。”仲晦收下了。两人又闲谈了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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