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录十一卷
孔孟既云沒邪說浸倡熾祖龍焚坑之吾道益失墜漢唐千載間孰為傳道器宋氏正學明乃能闢邪詖周程與張朱前後緒相繼卓哉薛文清為學知取棄獨宗五子語可謂得大意茲讀讀書録聿見平生志自云心所開取以相劄記如香象度河步步皆實地澹泊味有餘中庸行多愧所欽道聖賢文章乃餘事
提要
臣等謹案讀書録十一卷續録十二卷明薛瑄撰瑄字德温河津人永樂辛丑進士官至禮部右侍郎入閣預機務贈禮部尚書諡文清事迹具明史本傳其書皆躬行心得之言兩録之首皆有自記言其因程子心有所開不思則塞之語是以自録隨時所得以備屢省其後萬歷中有侯鶴齡者因所記錯雜更為編次刪去重複名讀書全録然去取之間頗失瑄本意今仍録原書以存其舊瑄嘗言樂有雅鄭書亦有之小學四書六經濓洛關閩諸聖賢之書雅也嗜者嘗少以其味之淡也百家小說氵㸒辭綺語怪誕不經之書鄭也莫不喜談而樂道之蓋不待教督而好之矣以其味之甘也淡則人心平而天理存甘則人心迷而人欲肆觀瑄是錄可謂不愧所言矣乾隆四十六年正月恭校上
總纂官【臣】紀昀【臣】陸錫熊【臣】孫士毅
總校官【臣】陸費墀
欽定四庫全書
讀書録卷一 明 薛瑄 撰
横渠張子云心中有所開即便劄記不思則還塞之矣余讀書至心有所開處隨即録之盖以備不思而還塞也若所見之是否則俟正於後之君子云河東薛瑄謹識
無極而太極非有二也以無聲無臭而言謂之無極以極至之理而言謂之太極無聲無臭而至理存焉故曰無極而太極以性觀之無兆朕之可窺而至理咸具即無極而太極也
統體一太極即萬殊之一本各具一太極即一本之萬殊統體者即大德之敦化各具者即小德之川流天地間只有理氣而已其可見者氣也其不可見者理也故曰君子之道費而隱
教本於道道本於性性本於命命者天道之流行而賦於物者也故曰道之大原出於天
大而六合小而一塵氣無不貫而理無不寓故曰君子語大天下莫能載焉語小天下莫能破焉
遠遊篇曰道可受兮而不可傳其小無内兮其大無垠形容道體之言也
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故道不可離
元亨利貞天之四德仁義禮智人之四德天德流行而不息者剛健而已人雖有是德而不能無間斷者由有私柔雜之也故貴乎自強不息
人心有一息之怠便與天地之化不相似
天地之間時時處處皆是道之流行人之道即天之道故當隨時隨處省察不可有毫髮之間斷也
天理無内外隱顯之間故貴乎謹獨獨處不能謹而徒飾乎外偽也
為學之要莫切於動靜動靜合宜者便是天理不合宜者便是人欲
人心一息之頃不在天理便在人欲未有不在天理人欲而中立者也
吾於靜時亦頗識是理但動有與靜違者由存養省察之不至也
嘗念顔子三月不違仁諸子或日一至焉或月一至焉吾自體驗此心一日之間不知幾出幾入也以是知聖賢之學極難而亦不可不勉
吾於所為之失隨即知而改之然未免再萌於心因謂有不善未嘗不知易知之未嘗復行難
徧滿天下皆氣之充塞而理寓其中
天者萬物之祖生物而不生於物者也釋氏亦人耳其四肢百骸固亦天之所生也豈有天所生者而能擅造化之柄邪若如其說則天不在天而在釋氏矣萬物始終莫非隂陽合散之所為釋氏乃有輪迴之說則萬物始終不在造化而在釋氏矣寧有是理邪道大無外知者鮮矣
天理流行隨處充滿無少欠缺故程子作字時甚敬曰只此是學
物之栽者根乎氣其生理向盛故天因有以培之若物之傾者則與氣不相連屬而生理已絶故天因有以覆之聖人之德根乎天理浩浩不息猶物之栽而根乎氣也是以保佑眷顧而天之培養者自不能已凶人則戕賊仁義自絶其固有之理於天亦猶物之生氣已絶故天之所以覆亡者有必至是以培之覆之雖若出於天之所為而實皆有以自取之也
易傳曰易變易也變易以從道也如人之一動一靜者變易也而動靜之合乎理者即道也
少欲覺身輕
心中無一物其大浩然無涯
人之一身五臟耳目口鼻四肢百骸凡有形者皆形而下之器也其五臟耳目口鼻四肢百骸之理即形而上之道也推之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皆形而下之器也其仁義禮智信之理即形而上之道也以至大而天地萬物小而一髮一塵凡可見者皆形而下之器其不可見者皆形而上之道然器即囿乎道之中道不離乎器之外故曰道亦器也器亦道也
周書曰惟天地萬物父母惟人萬物之靈亶聰明作元后元后作民父母此言理一分殊西銘之原疑出於此先儒曰在物惟理處物為義如君之仁臣之敬父之慈子之孝之類皆在物之理也於此處之各得其宜乃處物之義也
易曰顯諸仁藏諸用盖顯諸仁是藏諸用之發見處藏諸用是顯諸仁之機緘處顯諸仁是元亨誠之通所以著藏諸用之妙藏諸用是利貞誠之復所以為顯諸仁之本
顯諸仁是藏諸用之所為乃發見而可見者藏諸用是能為顯諸仁之機緘而不可見者
顯諸仁似隱而費藏諸用似費而隱
仁本在内以顯則在外用本在外以藏則在中
中孚二體皆中實全體則中虛中虛則無物中實則有理故曰中虚信之本中實信之質無物而有理即無極而太極也
每日所行之事必體認某事為仁某事為義某事為禮某事為智庶幾久則見道分明
吾居察院中每念韋蘇州自慚居處崇未覩斯民康之句惕然有警於心云
孔子曰不患無位患所以立惟親歷者知其味余忝清要日夜思念於職事萬無一盡况敢恣肆於禮法之外乎
自京師至沅六七千里涉越名山大川見萬物生生之盛不以遠邇有異所謂語大天下莫能載語小天下莫能破者當有以默識之
余昨自京師來湖南瀕行院中僚友有誦唐人此鄉多寶玉慎莫厭清貧之句余每不忘其規戒之厚
程子書視民如傷四字於座側余每欲責人嘗念此意而不敢忽
為政以法律為師亦名言也既知律己又可治人凡國家禮文制度法律條例之類皆能熟觀而深考之則有以酬應世務而不戾乎時宜
為官最宜安重下所瞻仰一發言不當殊愧之
嘗觀山勢高峻直截即生物不暢茂其勢奔赴溪谷合輳迴環者即其中草木暢茂盖高峻直截者氣散走難畜聚故生物之力薄迴環合輳者元氣至此蓄積包藏者多故生物之力厚水亦然灘石峻即水急而魚鱉不留淵潭深則魚鱉之屬聚焉以是而驗諸人其峭急淺露者必無所蓄積必不能容物作事則輕易而寡成寛緩深沉者則所蓄必多於物無所不容作事則安重有力而事必成善學者觀於山水之間亦可以進德矣氣直是難養余克治用力久矣而忽有暴發者可不勉哉二十年治一怒字尚未消磨得盡以是知克己最難天地之間物各有理理者其中脉絡條理合當是如此者是也大而天之所以健而不息地之所以順而有常皆理之合當如此也若天有息而地不寧即非天地合當之理矣以萬物觀之如花木之生春夏秋冬之各有其時青黄赤白之各有其色萬古常然不易此花木合當之理也若春夏者發於秋冬秋冬者發於春夏青黄者變為赤白赤白者變為青黄即非花木合當之理矣以至昆蟲鳥獸莫不各有合當之理以人言之自一心之所存以至一身之所具皆有降衷秉彞之性而不可易者乃合當如是之理也不如是則非人之理矣以至君之仁臣之敬父之慈子之孝夫婦之别皆合當如是之理也凡此一有不盡則非人倫合當之理矣此理之所以無物不有無時不然語大天下莫能載語小天下莫能破也
觀崖石每層有紋横界而層層相沓盖天地之初隂陽之氣盪摩而成若水之漾沙一層復一層也意其初必柔軟如濕泥然及凝結之久遂成堅剛北方石炭未出穴時其軟如泥出穴見風即硬此可驗崖石始柔終剛也
孟子言浩然之氣至大至剛至大則大而六合細而一塵無非此氣之充周至剛則貫崖石而草木生透金鐵而鏽澁出人之氣即天地之正氣也能直養而無害則塞天地貫金石至大至剛者可見矣
人之子孫富貴貧賤莫不各有一定之命世之人不明諸此往往於仕宦中昧冒禮法取不義之財欲為子孫計殊不知子孫誠有富貴之命今雖無立錐之地以遺之他日之富貴將自至使其無富貴之命雖積金如山亦將蕩然不能保矣况不義而入者又有悖出之禍乎如宋之呂蒙正范文正公諸公咸以寒微致位將相富貴兩極曷嘗有賴於先世之遺財乎然則取不義之財欲為子孫計者惑之甚矣
富貴利達在天無可求之理德業學術在人有可求之道誠欲厚其子孫以可求者教之善矣欲以不可求者厚之豈非愚之甚邪
余在長沙道中偶得兩句云忽悟天無際方知道不窮一日偶思性非特具於心者為是凡耳目口鼻手足動靜之理皆是也非特耳目口鼻手足動靜之理為是凡天地萬物之理皆是也故曰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
中夜思凡聖賢之書所載者皆道理之名也至於天地萬物所具者皆道理之實也書之所謂某道某理猶人之某名某姓也有是人之姓名則必實有是人有是道理之名則必實有是道理之實學者當會於言意之表余每夜就枕必思一日所行之事所行合理則恬然安寢或有不合即展轉不能寐思有以更其失又慮始勤終怠也因筆録以自警
中孚傳曰中虛信之本中實信之質盖中虛者無物也中實者有理也無物而有理即所謂沖穆無朕之中萬象森然已具也○視富貴如浮雲許魯齋其人也魯齋余莫測其為何如人但想其大而已
欲淡則心清心清則理見
五經四書皆聖賢之言也由其言以得其心則在人焉耳
經書形而下之器也其理形而上之道也滯於言詞之間而不會於言詞之表者章句之徒也
程子曰求言必自近易於近者非知言者也積累之久涵泳之深當别有所見
聖賢千言萬語皆說人身心上事誠能因其言以反求諸身心猛省而擺脫盡私累則身心皆天理而大可知矣
嘗默念為此七尺之軀費却聖賢多少言語於此而尚不能脩其身可謂自賊之甚矣
老莊雖翻騰道理愚弄一世奇詭萬變不可摸擬卒歸於自私與釋氏同
聖人之所以為聖人以其公天地萬物為一體屈伸消長進退存亡一由乎理之自然而不自私也老莊必欲外天地萬物極其智術為巧免之計其自私也甚矣老莊於道理非無所見但不勝其避害自私之心遂鄙薄而不為是豈聖人大公至正之心乎
莊子之言雖曰形容道體然不能必信而行之是亦知之實有未至也使知之至則必信之篤信之篤則行之必至矣程子所謂窺測天道未盡者盖謂此
元人有以北有許衡南有吳澄並稱者此非後學所敢輕議然即其書求其心考其行評其出處則二公之實可見矣
許魯齋在後學固不能窺測竊嘗思之盖真知實踐者也
許魯齋余誠實仰慕竊不自揆妄為之言曰其質粹其識高其學純其行篤其教人有序其條理精密其規模廣大其胸次洒落其志量弘毅又不為浮靡無益之言而有厭文弊從先進之意朱子之後一人而已
四書集註章句或問皆朱子萃羣賢之言議而折衷以義理之權衡至廣至大至精至密發揮先聖賢之心殆無餘蘊學者但當依朱子精思熟讀循序漸進之法潛心體認而力行之自有所得竊怪後人之於朱子之書之意尚不能遍觀而盡識或輒逞己見妄有疵議或勦拾成說寓以新名衒新奇而掠著述之功多見其不知量也
四書當先以集註章句為主参之於或問如輯釋諸書固多有發明處但語録或因人淺深而發或有未定之論諸儒又或各持所見間有與朱子異者若經文集註章句未通而汎觀此則本義反為所隔使人將有望洋之嘆若經文集註章句或問既已通貫在己之權度既定然後兼考諸書則知所擇矣
余讀集釋洒掃應對條下載朱子語録曰洒掃應對有形而上者精義入神亦有形而上者竊疑此語或記者之誤盖精義入神謂精究事物之理入於神妙是即形而上者也若謂精義入神以上又有形而上者則精義入神為何物耶
許魯齋自謂學孔子觀其去就從容而無所係累真仕止久速之氣象也
魯齋召之未嘗不往往則未嘗不辭善學孔子者也嘗觀周子二程子張子邵子皆與斯道之傳者也而朱子作大學中庸序惟以二程子繼孟氏之統而不及三子何邪盖三子各自為書或詳於性命道德象數之微有非後學造次所能窺測二程則表章大學中庸語孟述孔門教人之法使皆由此而進自洒掃應對孝弟忠信之常以漸及乎精義入神之妙循循有序人得而依據此朱子以二程子上繼孔孟之統而不及三子歟然朱子於太極圖通書則尊周子於西銘正蒙則述張子於易則主邵子又豈不以進脩之序當謹守二程之法博學之功又當兼考三子之書邪及朱子又集小學之書以為大學之基本註釋四書以發聖賢之淵微是則繼二程之統者朱子也至許魯齋專以小學四書為脩己教人之法不尚文辭務敦實行是則繼朱子之統者魯齋也
異端欲知其得失亦不可不觀其書但吾學既明雖觀其書不為所惑苟吾學未明而先觀之鮮不陷溺其中矣
老莊之書切不可深溺若溺其說而誦習不已猶居齊齊言居楚楚語發於心術文辭有不覺者矣
莊子好文法學古文者多觀之苟取其法不取其詞可也若併取其詞為己出而用之所謂鈍賊也韓文公作送高閑上人序盖學其法而不用其一詞此學之善者也
存諸心者不雜見於行者不雜措諸事業者不雜形諸文詞者不雜斯謂真儒矣數者有一雜焉其得為真儒乎
明道先生著述極少先儒謂其作用近聖者言其氣象也後人著述雖多而氣象有不近似者知者必識之余少知王霸之名而不知其實近日方思得之盖謂之王者自一念一慮一心一身刑于妻子達之家國天下無非仁義禮智之充周初無内外隱顯遠近之間也程子所謂有天德者便可語王道天德即仁義禮智之德王道即是德推之政事達之家邦天下者是也謂之霸者形諸念慮身心者無非人欲之私施諸政事征伐者則假夫仁義之名其内外隱顯遠近名實判然不相須矣此王霸誠偽之所以不同也歟
聖人未嘗有自聖之心後世儒者未有所至即高自品置如揚雄之法言王通之續經皆以孔子自擬也二子非特不知聖人亦不自知為何如人矣自今觀之豈足以逃識者之鑑聖人作經皆寫其身心之實耳使非寫其身心之實則人作一書皆可謂之經矣
余往年在中州嘗夢一人儒衣冠其色黯然謂是朱文公告余曰少嗜欲多明理明發遂書其言于壁一日在湖南靖州讀論語坐久假寐既覺神氣清甚心體浩然若天地之廣大怱思前語盖欲少則氣定心清理明幾與天地同體其妙難以語人
莊子曰嗜欲深者天機淺盖嗜欲昏亂此心則理無自而見故周子曰一者無欲也無欲其至矣
視民如傷當銘諸心
深以刻薄為戒每事當從忠厚
寧人負我毋我負人此言當留心
聖賢之言坦易而明白異端之言崎嶇而茫昧
無形而有理所謂無極而太極有理而無形所謂太極本無極形雖無而理則有理雖有而形則無此純以理言故曰有無為一老氏謂無能生有則無以理言有以氣言以無形之理生有形之氣截有無為兩段故曰有無為二
聖賢之言順之則吉逆之則凶
有欲則人得而中惟無欲則彼無自而入
惟寛可以容人惟厚可以載物
中夜忽思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皆物也而其人倫之理即性也佛氏之學有曰明心見性者彼既舉人倫而外之矣安在其能明心見性乎若果明心見性則必知天下無性外之物而性無不在必不舉人倫而外之也今既如此則偏於空寂而不能真知心性體用之全審矣程子謂其言為無不周徧實則外於倫理不其信歟
余讀泰否卦辭内君子而外小人君子道長小人道消為泰内小人而外君子小人道長君子道消為否因是以念諸葛武侯之言曰親賢臣遠小人此先漢所以興隆親小人遠賢臣此後漢所以傾穨嗚呼豈獨漢室也哉歷觀數千載以來國家天下之治亂興亡未有不原於此者若武侯之言可謂深得大易之旨而足為萬世之明戒矣
盡心工夫全在知性知天上盖性即理而天即理之所從出人能知性知天則天下之理無不明而此心之體無不貫苟不知性知天則一理不通而心即有碍又何以極其廣大無窮之量乎是以知盡心工夫全在知性知天上
不怨天不尤人理當如是
人之出處當安於義命不安於義命妄也
脩德行義之外當一聽於天若計較利達日夜思慮萬端而所思慮者又未必遂徒自勞擾秪見其不知命也安往而非事安往而非道人臣當即所遇以為其事則道無不安矣苟不能安於所遇在此念彼則不能以道自處審矣
博文是明此理約禮是行此理
臨卦當十二月陽剛浸長之時而以來年八月陽消隂長為戒聖人之慮遠矣
余在沅辰令一小童燒栗忽殻破聲爆可畏盖熱氣在内不得出故奮裂而有聲先儒論雷霆之理盖如此朱子釋彌高彌堅曰無窮盡釋在前在後曰無方體盖無窮盡者理之大而不可限量無方體者理之妙而無所不在其實一也
樞始得其環中以應無窮莊生形容道體之言也元來只一理貫徹天地萬物分之不為少合之不為多也
無欲非道入道自無欲始
無一物而外理者
舉目而物存物存而道在所謂形而下形而上者是也道本無名姑以萬物萬事必由是以行故強名之曰道耳
讀書當因其言以求其所言之實理於吾身心可也不然則滯於言語而不能有以自覺矣
是何足與言仁義也莊周有之其不恭莫大焉
天以一故實地以二故虛
利貞者乾之靜也元亨者乾之動也動不生於動而生於靜靜不生於靜而生於動互根之謂也
導友善不納則當止宜體此言
不可因小人包承而易其志
未合者不可強言以鈎之若然則近於譎
慎言其餘深有味
誠不能動人當責諸己
韋應物詩曰所願酌貪泉心不為磷緇亦可以為守身之戒
張子曰當知天下國家無皆非之理盖人能仁必實仁自足以得親義必實義自足以得君禮必實禮自足以事長知必實知自足以治人信必實信自足以得友如是而不得者命也亦何責人之有若在己者皆不能盡一有不得即懷責人之心是豈君子之道哉故學至於不責人則其學進矣
一故神太極也兩故化隂陽也
水柔石剛石為水漸浸蕩薄之久銷削剥落剛不能勝柔此亦可見
不能感人皆誠之未至
太極一圈中虛無物盖有此理而實無形也
無極而太極惟無形而有理一言括盡
揚子四重四輕之說吾有取焉
學以靜為本
常沉靜則含蓄義理深而應事有力
少言沉默最妙
厚重靜定寛緩進德之基
無欲則所行自簡
讀朱子語録不若讀易本義四書集註章句或問諸手筆之書為定論有餘力則參考語録之類可也
科舉之文盛而理明者間有之因而晦者尤多矣纔欲脩辭以立誠則言自簡是何也以可言者少也必有事焉而勿正心與正其誼不謀其利明其道不計其功之語畧同但董子就事言孟子就理言
六虛者卦爻六位皆虚隨所值或陽或隂居之
四方上下遠邇内外在在處處皆是理之充塞而生物之機未嘗息視之雖不可見然冲漠無朕之中萬象森然已具所謂無極而太極也
敬則中虛無物
自敬則人敬之自慢則人慢之
不行而至此神之妙也
處人之難處者正不必厲聲色與之辯是非較長短惟謹於自脩愈謙愈約彼將自服不服者妄人也又何校焉
涵養深則怒已即休而心不為之動矣
人於聲色臭味之樂取快須臾真所謂過客止耳何苦深溺其中而害吾固有之德哉
自脩則人不得以非理相加所謂不惡而嚴也
法未有久而無弊者周之封建初則藩屏王室翼戴天子未嘗不善也至於春秋之間則有尾大不掉之勢而周因以微秦矯其失罷侯置守又以孤立無助而亡漢又懲秦失遂大封同姓至景帝有七國之變武帝下推恩之今諸侯王削弱而王莽又得奮其奸魏仍漢末之失宗室踈遠而晉得以竊其國晉監魏亡分封太廣而骨月自戕羌氐因之以竊據由是觀之法雖善久必有弊要在隨時以審其勢之輕重以救之勿使至於偏甚則善之善者也不然則積之久至於偏甚而不可舉正自有大可慮者生乎其間矣
時中似義字
時中是活法而不死執中是死法而不活
不可因喜而錯過當為之事
纔舒放即當收斂纔言語便思簡默
只於坐次便見時中之義坐一也我尊人卑我坐於上人坐於下中也我與人同等相對而坐中也我卑人尊人坐於上我坐於下中也行一也我長人幼我先人後中也我幼人長我後人先中也至於當語而語語為中當默而默默為中中無定體乃所謂時中也
有益者不為無益者為之所以苦其勞而不見成功不可乘喜而多言不可乘快而易事
唐初邊將未有久握兵者至天寶間李林甫為固寵之計杜絶邊將入相之路遂致擁兵年久而成藩鎮之勢須要有包含則有餘意發露太盡則難繼
勢到七八分即已如張弓然過滿則折
因喜而多言覺氣流而志亦為動
常默最妙己心既存而人自敬
輕言輕動之人不可以與深計易喜易怒者亦然聞事不喜不驚者可以當大事
小事易動則大事可知大事不動則小事可知
自脩為要
應事接物惟在時中
人當自信自守雖稱譽之承奉之亦不為之加喜雖毁謗之侮慢之亦不為之加沮
和而敬敬而和處衆之道
不可因人曲為承順而遂與之合惟以義相接則可以與之合
輕言則納侮
自喜則自矜之心生
張文忠公曰左右非公故勿與語予深體此言吏卒輩不嚴而慄然也
待吏卒輩公事外不可與交一言
待下固當謙和謙和而無節反納其侮所謂重巽吝也惟和而莊則人自愛而畏
周子曰天下勢而已在乎早識而亟反之余論前古封建之勢意亦如此
慎動當先慎其幾於心次當慎言慎行慎作事皆慎動也
凡作事謹其始乃所以慮其終所謂永終知敝是也不能謹始慮終乘快作事後或難收拾則必有悔矣事纔入手便當思其發脫
事已往不追最妙
理一乃所以包乎分殊分殊即所以行夫理一分殊固在乎理一之中而理一又豈離分殊之外哉
接下言貴簡不可一語冗長
發言須句句有着落方好人於忙處言或妄發所以有悔惟心定則言必當理而無妄發之失矣
有一毫取人之意則言必諛貌必諂所謂巧言令色鮮矣仁也只順理便是道
人能於言動事為之間不敢輕忽而事事處置合宜則浩然之氣自生矣
詩之變者何其多而正者何其少邪是皆氣化人事之自然也易之陽奇隂偶亦然
程子作字甚敬曰只此是學余謂洒掃應對亦然洒掃應對之所以然即精義入神之妙也
洒掃應對雖小子事尊長之禮然禮即天理之節文精粗本末又豈二乎
讀書至聖賢言不善處則必自省曰吾得無有此不善乎有不善則速改之毋使一毫與聖賢所言之不善有相似焉至聖賢言善處則必自省曰吾得無未有此善乎於善則速為之必使事事與聖賢所言之善相同焉如此則讀書不為空言惡日消而善日積矣
費是隱之流行處隱是費之存主處體用一源顯微無間
如隂陽五行流行發生萬物費也而其所以化生之機不可見者隱也
常默可以見道
活潑潑地無物不有無時不然只是尘生之機
德進則言自簡
脩詞以立誠則言不妄發
欲深欲厚欲莊欲簡
多言最使人心志流蕩而氣亦損少言不惟養得德深又養得氣完而夢寐亦安
常乘快不覺多言至夜枕席不安盖神氣為多言所損也此雖近於修養之說然養德亦自謹言始
養之深則發之厚養之淺則發之薄觀諸造化可見窮冬大寒天地閉塞而元氣蓄藏既固至春則發逹充盛而不可遏若冬暖元氣露泄則春亦生物不盛而疫癘作矣
矯輕警惰只當於心志言動上用力
宋太祖若能大居正以天下傳子可也必若重違母氏之命為宗社之計亦宜早斷當斷不斷致晉邸生疑而有燈影離席遜避之變昔魯隱公欲傳位桓公而不即授乃使營莬裘曰吾將老焉將之一詞卒致鍾巫之及其事正與宋祖相類當時秉史筆者皆其臣子義所當諱故為微詞而其事迹晦昧不彰於後世竊謂晉邸之罪固不可勝誅矣而宋祖乃所謂為人君父不通春秋之義者必蒙首惡之名乎
隱者無聲無臭之妙也
常充無欲害人之心
知天地萬物為一體則能愛矣
行其無事則順理矣
順理則心安而體適
文中子曰僮僕稱恩可以從政矣
文中子曰同不害正異不傷物
文中子曰多言不可與遠謀多動不可與久處
文中子曰我未見欲好仁義而不得者也如不得斯無性者也此言近理
經書所載皆天地間事天地間事皆吾分内事知天地間事皆吾分内事則德盛而不矜功大而不伐矣須是盡去舊習從新做起乃有進張子曰濯去舊見以來新意極有益宣德五年閏十二月初二日夜余在辰州府分司睡至五更忽念己德所以不大進者正為舊習纒繞未能掉脫故為善而善未純去惡而惡未盡當自今一刮舊習一言一行求合於道否則匪人矣德不進病在意不誠意誠則德進矣
安於故習則德不新
性本自然非人所能強為也順其自然所謂行其所無事也有所作為而然則鑿矣
理一猶一大城子無不包羅其中千門萬戶大衢小巷即所謂分殊也理一所以統夫分殊分殊所以分夫理一其實一而已矣實有向道之心則道必進
近看得處事有二法知以别可否義以决取舍斯無過舉矣
處事便當揆之以義
當於心意言動上做工夫心必操意必誠言必謹動必慎内外交修之法也
若胸中無物殊覺寛平快樂
一念之非即遏之一動之妄即改之
心虛有内外合一之氣象
公則人已不隔私則一膜之外便為胡越
發奮誠心要做好人一切舊習定須截斷
古人功名不立有憂老之將至者吾於道德無成亦憂老之將至誠心如此
萬起萬滅之私亂吾心久矣今當悉皆掃去以全吾湛然之性見枯樹則心不悅見生榮之花則愛之亦可驗己意與物同也
靜中有無限妙理皆見
俯仰天地無窮知斯道之大覺四海為小矣
學舉業者讀諸般經書只安排作時文材料用於已全無干涉故其一時所資以進身者皆古人之糟粕終身所得以行事者皆生來之氣習誠所謂書自書我自我與不學者何以異
因思學不進大病在見理不明信道不篤今欲學道又怕既學道為道理拘束與自家身心上受用外物相妨欲不學道又見說此是箇好道理若見理明則必知外物之樂不如是道之樂信道篤則必使外物之樂不得以奪是道之樂如是而學其有不進者乎勢不内重外輕則内輕外重權其輕重使不至於一偏則無患矣凡與人言即當思其事之可否可則諾不可則無諾若不思可否而輕諾之事或不可行則必不能踐厥言矣有子曰信近於義言可復也意盖如此
朱子語録雜論散見於諸書者甚多當時門人從旁記録豈無一二之誤况傳寫之久乎嘗竊謂讀朱子語録雜論不若讀朱子手筆之書為無疑然語録雜論中有義理精確明白發手筆之未發者則不可不考也子思姑舉鳶魚二物示人以道體耳其實盈天地間無一物而非道體之所寓也夫子川流之歎亦舉一端以示人
左之左之右之右之無非此理識得誠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西銘曰予兹藐焉乃混然中處混然則内外一致物我無間也
心大則如天之無物不包心小則如天之無物不入西銘混字塞字帥字皆一意但有理氣之别
斯須苟且即非敬矣
仁則不間斷間斷則非仁矣
仁只是此心之理與萬物都相貫通故欣戚相關而能愛纔不貫通便相間隔只知有己不知有物欣戚不相關而不能愛矣
敬則都是一片公正的心不敬則無限私竊的心生矣常人之言猶有可信者不信聖人之言可乎
曾子忠恕姑借學者盡己推己其施不窮以著明一貫之體用無窮耳其實聖人之一貫從大本大原中自然流出初無待於盡而推也程子曰此與違道不遠異者動以天則見論語之忠恕為自然中庸之忠恕為勉然然忠恕依舊以中庸為定名要在看得活則知論語之忠恕乃曾子借彼移上一步以明聖人一貫耳
参伍以變只是以不齊之數互考之欲見其齊耳讀西銘不敢慢一人輕一物
讀西銘着不得一毫私意
讀西銘有天下為一家中國為一人之氣象
讀西銘知天地萬物為一體
西銘立心可以語王道
讀西銘則知小智自私誠可恥也
所見既明當自信不可因人所說如何而易吾之自信君子取人之德義小人取人之勢利
疑人輕己者皆内不足
聖賢欲人皆善之心讀其書若親見之而不能體其心以為心可謂自棄者矣
不可強語人以不及非惟不能入彼將易吾言矣自孔孟後皆不識性荀子謂性惡揚子謂善惡混先儒固已辨其非矣唐韓子原性以仁義禮知信論性以喜怒哀懼愛惡欲論情獨於性情為有見三品之說盖孔子唯上智與下愚不移之意兼氣質而言也是雖不明推出氣字而意在其中矣竊謂自孟子後論性惟韓子為精粹又豈荀揚偏駁者可得同年而語哉
不下帶而道存焉此道不可離也
孔子讀蒸民之詩曰為此詩者其知道乎故有物必有則民之秉彝也故好是懿德子思中庸引詩曰維天之命於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為天也於乎不顯文王之德之純盖曰文王之所以為文也純亦不已凡聖賢說詩只加數字轉換過而義自見未嘗費詞也朱子詩集傳盖得此法矣
幾在心當慎所發發不以正甚害事
愈日新愈日高
篤志此道使天下之物不能尚其庶有進乎
匹夫之志未必皆出於正而猶不可奪况君子之志於道孰得而奪之哉
勢無兩重之理此重則彼輕此輕則彼重故道義重則外物輕道義輕則外物重為學之士常使外物不能勝其道義則此日重彼日輕積久惟見道義而不復知有外物矣
因思千古聖賢垂訓炳明盖欲人讀其書行其道也苟徒資為口耳文詞之用而不行其道即先儒所謂買櫝還珠也可不戒哉
舍小學四書五經宋諸儒性理之書不讀而先讀他書猶惡覩泰山而喜丘垤也藐乎吾知其小矣
聖人論道多兼理氣而言如所謂一隂一陽之謂道形而上下之語皆兼理氣而言也
太極圖上面大圈子即隂陽中小圈子在隂陽中見其不離在上見其不雜其實一而已矣非小圈外别有一圈為太極也
孔子曰易有太極又曰一隂一陽之謂道又曰形而上者之謂道形而下者之謂器皆兼理氣而言周子無極而太極則純以理言至動而生陽靜而生隂則兼以氣言矣
無極立言本欲明此理之無方所無形象耳後人將作虛無之無看則失周子之意矣
讀書録卷一
欽定四庫全書
讀書録卷二 明 薛瑄 撰
孔子所謂易有太極者言隂陽變易之中而有至極之理是就氣中指理以示人周子無極而太極言雖無形之中而有至極之理則專以理言至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隂則亦兼以氣言矣學者知無者太極之無形有者太極之有理則有無合一
工夫切要在夙夜飲食男女衣服動靜語默應事接物之間于此事事皆合天則則道不外是矣
陽明者善也隂濁者惡也人見天氣晴明則心意舒暢見天氣隂晦則心意黯慘亦可以驗好善惡惡之一端吉凶者貞勝者也治亂興衰相尋無端氣化之自然也眼底萬物不出水火木金土萬善不出仁義禮智信凡大小有形之物皆自理氣至微至妙中生出來以至於成形而著張子曰其來也幾微易簡其至也廣大堅固元無虧欠元無止息
念慮一毫雜妄即非仁便當克去
一念之差心即放纔覺其差而心即正
心存則理見心放則理與我相忘矣
水清則見毫毛心清則見天理
斯須心不在而動即妄矣
習舉業者借經書之文以徼利逹而不知一言之可用誠所謂侮聖人之言也
科目進身者有一第之後四書本經悉置而不觀則身心事業從可知矣
人倫明則禮樂興
禮只是序樂只是和如君臣父子兄弟夫婦朋友各得其分而不相侵越所謂序也序則禮立矣君仁臣敬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義妻聽朋友有信所謂和也和則樂生焉是則人倫禮樂之本人倫不序不和則禮樂何自而興哉
人有斯須之不敬則怠慢之心生而非禮矣有斯須之不和則乖戾之心生而非樂矣故曰禮樂不可斯須去身
禮者因天理之自然而品節之以為制也仁者天理也人而不仁則天理亡矣禮何自而立哉
讀書記得一句便尋一句之理務要見得下落方有益先儒謂讀書只怕尋思近看得尋思二字最好如聖賢一句言語便反覆尋思在吾身心上何者為是在萬物上何者為是使聖賢言語皆有着落則知一言一語皆是實理而非空言矣
程子謂朞月三年必世大國五年小國七年之類皆當思其作為如何乃有益竊謂為學亦然凡讀聖賢書於其一字一句皆當思其作為如何乃有益也
讀書不尋思如迅風飛鳥之過前響絶影滅亦不知聖賢所言為何事要作何用惟精心尋思體貼向身心事物上來反覆考驗其理則知聖賢之書一字一句皆有用矣
天於善惡必有其報但人以淺近之見窺測天道便謂茫昧差爽而不可信如夏商之後皆統承先王脩其禮物作賓于王家雖改姓易物而宗廟血食子孫之封爵皆與時王匹休而不泯非其先世有大德大功於民能如是乎因是以觀魏晉以來以及五胡南北朝楊堅五代之世皆素無功德於天下徒以狙詐兵力竊命一時皆不數傳而子孫無容足之地廟祀遂以絶饗則天於善惡之報豈不明甚矣乎
顔子終日不違如愚喋喋多言而能存者寡矣
人性分而言之有五合而言之則一一不可見而五則因發見者可默識也
咸其輔頬舌人未信不可強以言聒之
先儒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與小人處則動心忍性增脩豫防而德乃進
人未已知不可急求其知人未已合不可急與之合聞人毁已而怒則譽己者至矣
人譽己果有善但當持其善不可有自喜之心無善則增脩焉可也人毁己果有惡即當去其惡不可有惡聞之意無惡則加勉焉可也
聞人毁己即怫然怒是水不可磯也其小也固矣顔子犯而不校乃其量大無所不包譬以寸莛而撞千石之鐘固不能使之鳴也
中庸不可能猶顔子所謂如有所立卓爾雖欲從之末由也己之意
程子曰克己最難誠哉斯言也
易揺而難定易昏而難明者人心也惟主敬則定而明荀子性惡之論先儒固已辨其非然粹而王駁而霸之語則甚當其他猶知尊二帝三王之法屢舉以為言以聖學律之固極偏駁在戰國時言之視縱横之徒為近醇韓子所以取之者以是歟
荀子為人意必剛愎咈戾觀其書其氣象可見果為時用未必不貽害於生人
知莫先於知人荀子不取孟子子思則是以二子為非賢也使其見用於時有若孟子子思尚不為所取則其所取者又何等人邪既無知人之明而欲成治功也難矣
仰不愧俯不怍心廣體胖人欲净盡天理渾全則顔氏之樂可識矣
雖富累千金而心為物役寒氷焦火猶不樂也顔子雖簞瓢陋巷之窶而舉天下之物不足以動其中俯仰無愧胸次灑然樂可知矣
嘗驗之天下之人雖至富者求無不遂欲無不得自他人觀之不啻足矣自其心察之彼方愈富愈不足計較得失之私日夜汲汲無須臾寧息是曷嘗有泰然之樂耶
實嘗用力於顔子之學則能知顔子之所樂不然但得其樂之之名而未知其樂之實也譬之泰山人皆知其高然必親至其處方知其所以高若聽人傳說泰山之高而未嘗親至其處則亦臆想而已實未見其高之實也
主一則作事不差纔二三則動作小事亦差矣况大事乎
中庸不可能即化不可為也
孔子曰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皆兼理氣而言
天下同歸而殊途一致而百慮一以貫之
須知己與物皆從隂陽造化中來則知天地萬物為一體矣
孟子曰天之生物也一本知易者莫若孟子
處事不可令人喜亦不可令人怒
夫子所謂一即統體之太極也夫子之所謂貫即各具之太極也
太極即理也合天地萬物之理言之萬物統體一太極也就天地萬物之理言之一物各具一太極也統體者所以㴠夫各具者似合矣而未嘗不分也各具者所以分夫統體者似分矣而未嘗不合也
太極中隂陽五行男女萬物之理無所不有所謂冲漠無朕之中萬象森然已具也無極是虚字正以無聲無臭明太極之無形耳
天地萬物惟性之一字括盡
思無疆為學思索義理者當深體之盖義理深遠無窮苟思慮淺近則不足以造其蘊惟思慮無疆則可以得高深玄遠之旨易曰惟深也故能通天下之志萬理之名雖多不過一性
性之一言足以該衆理
朱子謂孟子七篇皆不能外性善之一言竊意豈獨孟子七篇哉學者默識而旁通之則雖諸經之所言皆不外於是理矣
秉心塞淵可以為積德之要思無疆思無斁可以為進學之要
思無邪乃誠身之要
聖賢之書神而明之在乎人
凡讀書必虛心定氣緩聲以誦之則可以密察其意若心雜氣粗急聲以誦之真村學小兒讀誦鬬高聲又豈能識其旨趣之所在邪
讀書當出己之口入己之耳
觀書惟寧靜寛徐縝密則心入其中而可得其妙若躁擾急粗畧以求之所謂視而不見聼而不聞食而不知其味者也焉足以得其妙乎
口念書而心他馳難乎有得矣
惟敬足以神明其德
耳目口天下之善由於此而惡亦由於此隂符經所謂三要也
主一則氣象清明二三則昏昧矣
各安其分而天下平矣
宋太祖取天下與五代無異然能用趙普之謀收宿將之柄削藩鎮之勢挈數百年塗炭之生民置諸袵席之上其功大矣
宋祖取天下之失安天下之功不相揜焉可也
易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又曰一陰一陽之謂道道者何太極是也
讀書不體貼向自家身心上做工夫雖盡讀古今天下之書猶無益也
趙普功之首罪之魁
自家一箇身心尚不能整理更論甚政治
後人開口論天下事若指諸掌然自治空踈作事無本果能有成乎
將聖賢言語作一塲話說學者之通患
當官不接異色人最好不止巫祝尼媪宜踈絶至於匠藝之人雖不可缺亦當用之以時大不宜久留於家與之親狎皆能變易聽聞簸弄是非儒士固當禮接亦有本非儒者或假文辭或假字畫以媒進一與之欵洽即堕其術中如房琯為相因一琴工董庭蘭出入門下依倚為非遂為相業之玷若此之類能審察踈節亦清心省事之一助心不可有一毫之偏向有則人必窺而知之余嘗使一走卒見其頗敏捷使之稍勤下人即有趨重之意余遂逐去之此雖小事以此知當官者當正大明白不可有一毫之偏向
清心省事居官守身之要
申公曰為治不在多言顧力行何如耳余謂為學不在多言亦顧力行何如耳
讀書體貼到自己身心上方有味
皆實理也聖賢豈欺我哉
詩曰至于太王實始翦商朱子論語集註用舊說最是唯如此則與三以天下讓之言相合通考中金履祥熊禾皆力辨詩人之言謂姑取其王迹之所由始耳太王實未始有翦商之志若如其說則泰伯三以天下讓之言為不通矣
夫子既稱泰伯三以天下讓則詩人之言為有自太王果無翦商之志則必不稱泰伯三以天下讓
只泰伯之逃便見與太王之志有不合處
使太王無翦商之志天下無歸周之勢周一侯國耳泰伯之去夫子當稱其三以國讓足矣何至稱其三以天下讓邪以夫子之言證詩人之語則集註尤為確論而通考金熊之說有不然矣
金氏熊氏辨太王事所以為名教慮其意固美但以夫子稱泰伯三以天下讓之語觀之則當時天下盖有歸周之漸周之子孫又多賢聖太王亦已逆知天命人心之微矣故欲傳位季歷以及昌泰伯知之遂逃去若如金氏之說詩人皆假設張大之詞則太王欲傳季歷以及昌之意又何為邪
書言太王肇基王迹詩言實始翦商皆相合
生天生地神鬼神帝太極也
學力未能勝舊習正如藥力未能除舊病頃刻學力不至則舊習仍在一日不服藥則舊病復作學力勝則無此病矣
志動氣多為理氣動志多為欲
不可以色詞說人
求民而不已者其東野稷之御乎
下學上達如事君事親事長皆人事也能盡事之之道則仁義之理不外于是所謂上達也以至視聽言動飲食男女之類皆人事也于是而處之各得其宜則天理也下學人事形而下之器也上達天理形而上之道也有是事則有是理有是器則有是道精粗本末無二致也程子所謂意在言表者在人因人事而默識天理耳人皆知夫子為聖而不知夫子所以為聖欲知夫子所以聖則默契化育之妙有非言語所能及也故曰知我者其天乎
洗心退藏于密以約失之者鮮矣
循理則事自簡
雖數十年務學之功苟有一日之間則前功盡棄故曰為山九仭功虧一簣
德性之學須要時時刻刻提撕警省則天理常存而人欲消熄苟有一息之間則人欲長而天理微矣
不察理之有無而泛讀一切不經駁雜之書務以聞見該博取勝於人吾知其記愈多而心愈窒志愈荒而識愈昬矣如此讀書非徒無益是又適所以為心術之害也
學至於心中無一物則有得矣
自有文籍以來汗牛充棟之書日益多要當擇其是而去其非可也
鄭聲亂雅樂雜書亂聖經
詩困於小序之牽強晦於諸家之穿鑿至朱子集傳一洗相沿之陋習洞開千古之光明真所謂豁雲霧而覩青天也
人生而靜以上不容說繼之者善也
曰命曰性曰誠曰道曰理曰太極一也
一念不謹即作狂之端兆一念能謹即作聖之端兆充其極則堯桀分矣
於聖賢言理處若天理若人心若性命道德誠善忠恕一貫太極之類要當各随其旨而知所以異又當旁通其義而知所以同也
鳥雀巢茂林蛟龍潛深淵聖人洗心退藏于密
言不謹者心不存也心存則言謹矣
謹言乃為學第一工夫言不謹而能存心者鮮矣文言曰脩辭以立其誠為學不能立誠皆不能謹言也能謹言斯能立誠謹言之功大矣
一語妄發即有悔可不慎哉
易有修辭立誠之訓書有惟口出好興戎之訓春秋有食言之譏禮有安定辭之訓金人有三緘之誡論語孟子與凡聖賢之書謹言之訓尤多以是知謹言乃脩德之切要所當服膺其訓而勿失也
余於坐立方向器用安頓之類稍有不正即不樂必正而後已非作意為之亦其性然
公則一私則殊
正則大邪則小
衆人非不視也而聖人則異乎衆人之視衆人非不聽也而聖人則異乎衆人之聽盖衆人之視聽徒得其形聲而聖人之視聽則獨得其所以為形聲此聖人聰明睿知卓冠羣倫也歟
四方八面之聲無不聞者竅雖在耳神則在心不行而至不疾而速心之謂歟
易曰君子行此四德故曰乾元亨利貞隂符經曰觀天之道執天之行盡矣
天地之所以大日月之所以明四時之所以運鬼神之所以靈是皆理之自然也聖人體道無二與天地合其德矣知周萬物與日月合其明矣動靜以時則與四時合其序矣屈伸以正則與鬼神合其吉凶矣天地也日月也四時也鬼神也聖人也形雖有異而道則無間是皆自然一致夫豈有一毫強合之私哉惟其自然一致是以聖人之心即天地之心聖人意之所為與天無毫忽之差爽所謂先天而天弗違也天理所在聖人率而循之無一息之差繆所謂後天而奉天時也天且不違則人與鬼神之不違者從可知矣此聖人之所以為聖人也歟
從心所欲不踰矩先天而天弗違也上律天時後天而奉天時也
○太極第二圈□太極隂陽皆具道器合一上以包無極而太極下以包五行男女萬物故朱子於解剥圖意終曰易有太極□之謂也道器精粗本末此圈盡之周子作太極圖乃心得之妙畫出造化以示人
為學於應事接物處尤當詳審每日不問大事小事處置悉使合宜積久則業廣矣
言動舉止至微至粗之事皆當合理一事不可苟先儒謂一事苟其餘皆苟矣
目欲視即當思其邪與正耳欲聽即當思其是與非口欲言即當思其可與否正焉是焉可焉則視之聽之言之邪焉非焉否焉則勿以止之此之謂三要
觀太極中無一物則性善可知有不善者皆隂陽雜糅之渣滓也
無極而太極天地之性也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隂氣質之性也天地之性以不雜者言之故曰無極而太極○是也氣質之性以不離者言之故曰太極動而生陽靜而生隂□是也然無極而太極即隂陽中之太極隂陽中太極即無極而太極太極雖不雜乎隂陽亦不離乎隂陽天地之性氣質之性一而二二而一者也無極而太極氣未用事故純粹至善而無惡及動而生陽靜而生隂則善惡分矣
見事貴乎理明處事貴乎心公理不明則不能辨别是非心不公則不能裁度可否惟理明心公則於事無所疑惑而處得其當矣
暑不生於暑而生於寒寒不生於寒而生於暑動不生於動而生於靜靜不生於靜而生於動治不生於治而生於亂亂不生於亂而生於治盛衰相根之理微矣細看萬物皆自冲漠無朕之微以至於形著堅固天地之氣相感而物乃成形如星在天乃氣之精英耳及隕於地得地氣遂凝而為石
纔資始即資生無纎毫之間也
天之氣一着地之氣即成形如雪霜雨露天氣也得地氣則成形矣
雨露霜雪近地方有形若太虚至高則氣愈清而不能凝聚嘗在湖南登山之極高處日色晴霽俯視山下則雲合而雨以此知雨露霜雪之類皆得地氣而成形也觀隂陽互根之微則知治亂盛衰之端其來遠矣有意悅人便失其本心
纔敬便渣滓融化而不勝其大不敬則鄙吝即萌而不勝其小矣
人外無道道外無人見天人之合一也纔有間即非道矣
動為靜根故父生長女而為姤靜為動根故母孕長男而為復
造化一歲一番新往者既過則草木之枯落者皆煨燼糟粕也
萬物之始終雖有遲速不同其理皆然
非力所及而思者妄也故君子思不出其位
知止所包者廣就身言之如心之止德目之止明耳之止聰手之止恭足之止重之類皆是就物言之如子之止孝父之止慈君之止仁臣之止敬兄之止友弟之止恭之類皆是盖止者止於事物當然之則則即至善之所在知止則定靜安慮得相次而見矣
不能知止則耳目無所加手足無所措
知止即智者不惑之事
知止則萬理明而心自定矣
不能知止猶迷方之人心揺揺而莫知所之也
知止則能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矣
知止則動靜各當乎理
萬物不能礙天之大萬事不能礙心之虛
朱子作濓溪贊其曰風月無邊以言乎遠則不禦也其曰庭草交翠以言乎近則靜而正也其曰書不盡言圖不盡意此理之微妙誠有非圖書所能盡者
心靜能處事
平旦虛明氣象最可觀使一日之間常如平旦之時則心無不存矣
平旦虛明之氣象有難以語人者惟無欲者能識之平旦未與物接之時虛明洞徹胸次超然真所謂清明在躬志氣如神者此盖夜氣澄靜之驗苟一日之間勿使物欲汩雜而神清氣定常如平旦之時則心恒存而處事無過不及之差矣
瑄因憶少年時晚間誦書愈數而不能誦至來早即心志豁然昨晚所讀之書悉能成誦今思之晚間誦多不能記者氣昏也早間能背誦者氣清也此亦可驗夜氣之說
因思古來事勢之去有非人力所能及雖聖賢亦無如之何
理盛則能勝氣氣盛亦能勝理
因思古來治亂盛衰固有因人事得失所致然所以或生賢哲而人事脩或生昏暴而人道乖亦莫非氣運之自然有非人力所能與也
治世之音文武成康而已下此則變風變雅盛焉人事之得失氣化之盛衰于此可考矣
亢極之治惟聖人有道以持之使不至於傾如堯之治極矣時當衰也有舜則能持其盛舜之治極矣時當衰也有禹則能保其治使堯之後無舜舜之後無禹則鳴條牧野之事不待後世而後見也乃知治亂盛衰相尋無端者理之常然或當衰不衰當亂不亂者則聖人斡旋造化之功也
偽學之謗正如毁日月者初何損其明
法立貴乎必行立而不行徒為虛文適足以啓下人之翫而已故論事當永終知敝
立法之初貴乎參酌事情必輕重得宜可行而無敝者則播告之脩既立之後謹守勿失信如四時堅如金石則民知所畏而不敢犯矣或立法之初不能參酌事情輕重不倫遽施於下既而見其有不可行者復遂廢格則後有良法人將視為不信之具矣令何自而行禁何自而止乎
中者立法之本信者行法之要
為政以愛人為本
法者因天理順人情而為之防範禁制也當以公平正大之心制其輕重之宜不可因一時之喜怒而立法若然則不得其平者多矣
論事不可趨一時之輕重當思其久而遠者
日入而羣動息者氣機闔也日出而羣動作者氣機闢也一闔一闢至理昭然
人之性與氣有則一時俱有非有先後也
望道未見之心即求道不己之心學者以是自勵則其進自不能止矣
許魯齋力行之意多
不力行只是學人說話
文士學做聖賢文詞如中國人學外國人言語學得雖是自身却只是中國人做得雖是自身却只是庸衆人禽鳥得氣之先者也丑則雞先鳴者陽氣動也午中雞亦鳴者隂氣動也是皆天機之自然玄鳥鴻雁往來亦如此
魯齋不陳伐宋之謀其志大矣
魯齋不對伐宋之謀伐國不問仁人之意也
魯齋出處合乎聖人之道
魯齋以王道望其君不合則去未嘗少貶以徇世真聖人之學也
世祖雖不能盡行魯齋之道然待之之心極誠接之之禮極厚自三代以下道學君子未有際遇之若此也魯齋學徒在當時為名臣則有之得其傳者則未之聞也
程朱之外諸儒性理雜論尤當大著眼力以辨其真是真非不可執以為先儒成說而悉從其言魯齋謂其言有彌近理而大亂真者盖謂是也
魯齋厭宋末文弊有從先進之意
處事即求是處格物致知之一端
格物所包者廣自一身言之耳目口鼻身心皆物也如耳則當格其聰之理目當格其明之理口鼻四肢則當格其止肅恭重之理身心則當格其動靜性情之理推而至於天地萬物皆物也天地則當格其健順之理人倫則當格其慈孝仁敬智信之理鬼神則當格其屈伸變化之理以至草木鳥獸昆蟲則當格其各具之理又推而至於聖賢之書六藝之文歷代之政治皆所謂物也又當各求其義理精粗本末是非得失皆所謂格物也然天下之物衆矣豈能遍格而盡識哉惟因其所接者量力循序以格之不踈以畧不密以窮澄心精意以徐察其極今日格之明日格之明日又格之無日不格之潛體積翫之久沉思力探之深已格者不敢以為是而自足未格者不敢以為難而遂厭如是之久則塞者開蔽者明理雖在物而吾心之理則與之潛會而無不通始之通也見一物各一理通之極也則見千萬物為一理朱子所謂衆物之表裏精粗無不到而吾心之全體大用無不明者可得而識矣
有不速之客三人來敬之終吉處横逆之道也
人非堯舜安能每事盡善真名言也
學貴乎日新
履端者時之新也為學亦當與時俱新宣德辛亥元日書于辰溪分司
一語一默一坐一行事無大小皆不可苟處之必盡其方
程子作字甚敬曰只此是學盖事有大小理無大小大事謹而小事不謹則天理即有欠缺間斷故作字雖小事必敬者所以存天理也
勿起一念之妄誠可存矣
觀經書所載之道即當求吾身固有之道心常存則因事觸發有開悟處所謂左右逢原者可見心不存則與理相忘雖至近至明之理亦無覺無見也
聖賢知覺運動雖不能不以氣而理則為主衆人知覺運動但氣之所為漫不知理為何物
斯須無序即非禮斯須不和即非樂然不和由於無序是知禮又樂之本也
如數人在坐尊卑貴賤各得其序自無乖争失序則争矣以是知禮先而樂後
度數所以辨人倫自然之序聲音所以發人倫自然之和無序不和禮云禮云度數云乎哉樂云樂云聲音云乎哉
古之樂正人心後之樂蕩人心
古稱唐太宗語及禮樂房杜有愧論者因謂房杜無制作之才余謂非特房杜有愧盖太宗有愧也上有虞舜之德則天叙天秩明而上下和由是伯夷后夔得以推其序與和形之度數播之聲音而為禮樂太宗之德果如有虞之盛乎天叙天秩果明而上下和乎不然雖使伯夷后夔生於其時亦無如禮樂何矣是又不得為房杜病也
用人當取其長而舍其短若求備於一人則世無可用之才矣
凡取人當舍其舊而圖其新自賢人以下皆不能無過或早年有過中年能改或中年有過晚年能改當不追其往而圖其新可也若追咎其往日之過并棄其後來之善將使人無遷善之門而世無可用之才也以是處心刻亦甚矣
大抵常人之情責人太詳而自責太畧是所謂以聖人望人以衆人自待也惑之甚矣
作詩作文寫字皆非本領工夫惟於身心上用力最要身心之功有餘力游焉可也
作詩作文寫字疲弊精神荒耗志氣而無得於己惟從事於心學則氣完體胖有休休自得之趣惟親歷者知其味殆難以語人也
養深則發於文詞者沛然矣有德者必有言是也明德指此心昭然不昧而言盖心明則理亦明故朱子釋明德曰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而虛靈不昧以具衆理而應萬事者也重在虚靈不昧上其曰具曰應皆虚靈之所為所謂心統性情者也
求在外者未可必求在内者必可得未可必者一聽於天必可得者當責之已
萬金之富不以易吾一日讀書之樂也
外物之味久則可厭讀書之味愈久愈深而不知厭也酒色之類使人志氣昏酣荒耗傷生敗德莫此為甚俗以為樂余不知果何樂也惟心清慾寡則氣平體胖樂可知矣
事無小大即求合理
聽言雜則與之俱化遂失其正故貴乎聽德惟聪理氣本不可分先後但語其微顯則若理在氣先其實有則俱有不可以先後論也
理氣决不可分先後
讀書録卷二
欽定四庫全書
讀書録卷三 明 薛瑄 撰
太極動而生陽但就動之端說起其實動之前又是静也
天地一終翕寂之餘太極動而生陽而天復開動極而静静而生隂而地復成一動一静互為其根天命流行無窮而萬物生生不息焉其天地翕寂之前如是之動而生陽静而生隂如是之一動一静互為其根如是之天命流行化生萬物者蓋不可勝窮也斯所謂動静無端隂陽無始也歟
太極圖一言以蔽之曰理氣而已
程子性即理也之一言足以定千古論性之疑
聖人之所以教賢者之所以學性而已
今天地之始即前天地之終其終也雖天地混合為一而氣則未嘗有息但翕寂之餘猶四時之貞乃静之極耳至静之中而動之端已萌即所謂太極動而生陽也動極而静静而生隂静極復動一動一静互為其根分隂分陽兩儀立焉原夫前天地之終静而太極已具今天地之始動而太極已行是則太極或在静中或在動中雖不雜乎氣亦不離乎氣也若以太極在氣先則是氣有斷絶而太極别為一懸空之物而能生夫氣矣是豈動静無端隂陽無始之謂乎以是知前天地之終今天地之始氣雖有動静之殊實未嘗有一息之斷絶而太極乃所以主宰流行乎其中也
無極而太極乃周子指出隂陽中之理以示人實未嘗離乎隂陽也若誤認隂陽别有一物為太極則非矣造化人事雖萬變不齊而理則一定也
泰之九三當盛之極而衰之端兆焉可不慎歟
否泰相因無一息之停盛衰之理微矣
無我則内外合而與天為一矣
或言未有天地之先畢竟先有此理有此理便有此氣竊謂理氣不可分先後蓋未有天地之先天地之形雖未成而所以為天地之氣則渾渾乎未嘗間斷止息而理涵乎氣之中也及動而生陽而天始分則理乘是氣之動而具於天之中静而生隂而地始分則理乘是氣之静而具於地之中分天分地而理無不在一動一静而理無不存以至化生萬物萬物生生而變化無窮理氣二者蓋無須臾之相離也又安可分孰先孰後哉孔子曰易有太極其此之謂與
程子曰老子竊弄闔闢者也蓋造化之翕聚所以為發散發散所以為翕聚老子將欲取之必固與之將欲翕之必固張之是所謂竊弄闔闢者也
用力於詞章之學者其心荒而勞用力於性情之學者其心泰然而樂
涵養之深翫索之久渙然氷釋怡然順理矣
無極而太極本然之性也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静静極生隂二五流行化生萬物者氣質之性也
聖賢千言萬語只是明此理
程子曰善固性也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性一而已矣氣質清粹而無所蔽則皆以仁義禮智之性發而為惻隱羞惡辭讓是非之情所謂善固性也氣質濁雜而有所蔽則仁流為耽溺義流為殘忍禮流為矯偽智流為譎詐所謂惡亦不可不謂之性也
天理本一也由隂陽之運參差而不齊人性本一也由人心之感而善惡有異
程子曰有主則中虚虚謂心中無物也又曰有主則中實實謂有理也
河圖乃萬數萬理萬象萬化之源
水隂也生於陽火陽也生於隂見隂陽有互根之義畫前之易即太極也所謂冲漠無朕之中而萬象森然已具也
太極之中無所不有所謂畫前之易也
開卷即有與聖賢不相似處可不勉乎
若實見得雖生死猶不可異况取舍之間乎
一陽在上下五隂之間張子所謂隂在外陽在内而不得出則奮擊而為雷霆觀豫卦之象亦可見矣
觀太極生兩儀四象八卦則物之一本可知矣
懈意一生即為自棄
春日和氣薰心有惻然之意
一花即具元亨利貞之理花始萼而未開者元也開而盛者亨也盛而就實者利也實已成熟者貞也成熟可種而復生又為貞下之元矣生理循環蓋未嘗毫髪止息間斷人惻然慈良之心即天地藹然生物之心
漢光武不任三公而事歸臺閣勢然也
繼之者善其理一成之者性其分殊
理氣在天地為公共之物一麗於形則萬殊矣
古者宰相竊柄顯而猶可攻惟近習竊柄如恭顯輩則深而難去所謂城狐社鼠是也
天地萬物形體皆虚而理則實
薰然慈良惻怛之心與温然春陽之氣為一
為人不能盡人道為官不能盡官道是吾所憂也德行道藝皆不如古人豈可不自勉
生之理仁也
活潑潑地仁之發也
禮者天理之節文孔子謂克己復禮為仁何也蓋仁即天理也人欲熾則天理不行必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