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前清泉唐朱太史某，未第时，为叔婢多多写团扇，录宫词于上，为叔所见，谓太史曰：汝爱多多，待汝登第后，当以为媵。既而采芹攀桂，连捷南宫，乞假归，恳叔践约。叔曰：汝以多多二字作一联为聘，可乎？太史立成（一心祇念波罗蜜/三祝难忘福寿男）十四字。叔大喜，即日命多多归之。事见某君笔记。
*明思宗时，一谢姓侍郎请假省亲，上问：卿家中有几口？对曰：父母妻子共四口。上出对曰（四口心思，思父思母思妻子）侍郎即应声对曰（寸身言谢，谢天谢地谢君王）
*乐生恶死，人之常情也。故谚曰“好死不如恶活”。清季一诸生，以困于场屋，授徒终老，作联自挽云（这回吃亏受苦，都因入孔氏牢门，坐冷板櫈，作老猢狲。枉说顶上加高，竟挨到头童齿豁，两袖空空，书呆子毫无生趣/此去喜地欢天，必须走孟婆村道，看尖刀山，浴血污池。也算眼前乐境，再和些酒鬼诗魔，一堂叙叙，阴秀才着实开心）是乐死而恶生矣。较之西国人之“不自由毋宁死”，为更进一筹也。一笑。
*（细柳何细哉，腰细眉细凌波细，且喜心思更细/高郎诚高矣，品高志高文字高，但愿寿数尤高）此聊斋志异细柳娘与其夫高生之戏对也。意思颇佳，不徒以字面之组织工妙见长也。近人有名高浓者，仿而赠妓好卿云（好卿真好哉，身材好举止好，体肤内尤好）好卿亦仿而对云（浓君诚浓矣，情意浓言语浓，衾席上更浓）婢学夫人，雅俗判如霄坏。
*吴步韩早衰善病，年五十，已如六七十岁人。有自寿一联，颇旷达有趣。联云（学昌黎百无他长，只这般视茫茫发苍苍齿牙动摇/慕庄周万有一似，可能彀梦蘧蘧觉栩栩色相皆空）上只切名，下只对仗亦好。
*作寿联者伙矣，或自寿，或寿人，从未闻有父而寿子者。往岁樊樊山之子令某邑，值年五十，樊老给以联曰（我亦痴翁，愿再抚汝五十年，寿汝乎，抑自寿也/身临大邑，岂独有民数万户，保民者，则天保之）亦庄亦谐，亦创见也。
*西湖飞来峯冷泉亭，旧有董香光联云（泉自几时冷起/峯从何处飞来）某君更作转语云（泉自冷时冷起/峯从飞处飞来）禅语作联，颇有妙恉。
*李济华赠友联云（事到眼前皆雪亮/人如足下亦风流）以眼前封足下，极灵活。
*赠妓之联多尚嵌字，钩心鬬角，抽秘骋妍，颇有令人发笑者。如赠爱侬云（不才谢多娇错爱/外间大有人图侬）采珠云（欲采不采隔秋水/大珠小珠落玉盘）盼仙云（明月不来盼复盼/好花如笑仙乎仙）莲卿云（管甚莲似郎好，郎似莲好/为问卿怜我多，我怜卿多）喜凤云（这般可喜娘罕曾见/遇着那凤姐出了神）水子云（水哉水哉，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如此良夜何）又有不用明嵌者，尤滑稽蕴藉，令人绝倒。赠阿毛云（杨子拔一而不可/宋襄禽二又何妨）小桃云（卿是武陵源消恨种子/我乃东方生滑稽之流）
*王文濡联对大全载无名氏自题门联云（阳多匪，阴多鬼，我亦尘埃同靡靡，其呼我为牛马乎，唯唯/醉里卧，梦里歌，尔胡冠带犹峨峨，行将尔作牺牲矣，呵呵）和光同尘，曳尾泥涂，作者殆老庄之流亚欤！
*四书集对，昉自清初。相传吴梅村过访某公，某适着四书讲义，至孟子将朝王章，未能下笔，面有愠色。吴云（夫子若有不豫色然）某曰（先生何为出此言也）相与抚掌大笑，竟夕成四书对语一册。其书今不传，兹选缪莲仙等所集若干则，以备一格。
三言云
（笑百步/拔一毛 天作孽/人不知）
四言云
（哀此焭独/反其旄倪 好行小惠/则乱大谋 我虽不敏/王请勿疑）
五言云
（何如其知也/无乃为佞乎 犹为弃井也/宜若登天然 得众则得国/有土此有财 人病不求耳/女安则为之 季康子患盗/齐宣王问卿）
六言云
（非直为观美也/又从而礼貌之 今有璞玉于此/吾岂匏瓜也哉）
七言云
（百官牛羊仓廪备/园囿污池沛泽多 鱼鳖不可胜食也/牛羊又从而牧之 求水火无弗与者/于禽兽又何难焉 曰士师不能治士/由弓人而耻为弓 人亦孰不欲富贵/水信无分于东西 人未有自致者也/我不识能至否乎）
八言云
（故曰尔为尔我为我/信如君不君臣不臣 未有小人而仁者也/然则夫子既圣矣乎 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九言云
（王顺长息则事我者也/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
十言云
（杀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十一言云
（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 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谚语各处皆有，多古人经验之言，即小可以悟大。周遵道豹隐记谭、郎瑛七修类稿、沈德符野获编、冯犹龙谈概、缪艮文章游戏、寅半生天花乱坠，及近日坊间所出各种楹联书等，载浙谚集对甚伙，惟工而能趣者少。兹汇录自二言至十三言各数则如下，存什一于千百也。
（散福/道喜 笔直/镜光 老辣/寒酸 藤韧/索脆 倒灶/坍台 收拾/放肆 雪亮/风流）
（穵天窗/打地洞 揬菜蕻/龈瓜皮 养雄鹅/看老鸭 戴炭篰/拖油瓶 倒庙角/爬山头 烂屁股/贱骨头 小结构/大排场 隔壁富/转湾亲 赔眼泪/修肚皮 臭老鼠/贱骆驼 吃食户/讨饭坯 望门寡/搁笔穷 看看看/来来来 咬耳朶/打嘴巴 白果眼/香瓜头 娇嫡嫡/腐腾腾 泥菩萨/瓦将军）
（尖头蚱蜢/长脚鹭鸶 豆腐架子/灯草拐儿 手忙脚乱/目定口呆 麻皮擦痒/豆腐开荤 快活公子/邋遢婆娘 吹糠见米/脱裤换糖 寃哉枉也/古而怪之 花脸和尚/草头郎中 见风使帆/挑雪填井 糊高头壁/穿佮脚裤 狗头军师/猫脚女壻 引狗入寨/调虎离山）
（悬空八只脚/倚出三画须 小狗落污坑/曲蟮游太湖 蛤叭填床脚/虎蚁扛鮝头 滚汤泼老鼠/砻糠换小狗 苍蝇跟雁鹅/老虎餂蝴蝶 毛头小伙子/瘪嘴老太婆@空心大老官 懒人试重担/穷汉养娇儿 饿鬼抢羹饭/老虎拖蓑衣 灶山上跑马/火筒裏煨鳗 舌头上打滚/脚底里搽油 顺口波罗蜜/随手萨摩诃 口甜心里苦/眼饱肚中饥）
（若要宽，先了官/教得会，不做队 山门前骂贼秃/毛坑头跳加官 井栏圈当班指/灯笼壳做枕头 寒虫鸣，懒妇惊/喜鹊叫，远人到 贼不偷，魕摇头/婆欢喜，公中意）
（单怕忘八打官话/只见和尚吃馒头 吃了五谷想六谷/把得千钱要万钱 好看好看真好看/不通不通又不通 吃的是鸡头鸡脚/晓得你狗心狗肝 死棋肚里有仙着/强将手下无弱兵 笔管里煨鳅，直死/墙头上种菜，没缘 拳头上立得人起/棺材里伸出手来 缺嘴口里咬跳蚤/瘌痢头上拍苍蝇）
（事不关心关心者乱/人无下贱下贱自生 穷和尚遇着急门徒/熟皂隶打得重板子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久病成医久嫖成龟 叫化子骑马，零碎多/产妇娘撒屁，孩儿气 若要俏，冻的装鬼叫/没得忧，买间破屋修）
（强盗画喜容，贼形难看/阎王出告示，鬼话连篇 不管你娘的娘爷的爷/弄得来死不死活不活 脚趾头抓三抓也是令/眼睛梢带一带便有颜 各人各法各庙各菩萨/讴爹讴娘讴屈讴地方）
（叫化子吃死蟹，双双好的/老道士放急屁，句句真言）
（蚂蝗钉了鹭鸶脚，无血也不放/蜻蜓飞入蜘蛛网，有命总难逃 多得不如少得，少得不如现得/大事化为小事，小事化为无事）
（脚不定手不定，胎里做成老毛病/这边羞那边羞，脸上挂片大猪油 公一碗婆一碗，姑娘嫂嫂合一碗/新三年旧三年，补补衲衲又三年 腊月廿三日谢灶司，要早不得早/大年三十夜卖门神，再迟无可迟）
*明思宗时，一谢姓侍郎请假省亲，上问：卿家中有几口？对曰：父母妻子共四口。上出对曰（四口心思，思父思母思妻子）侍郎即应声对曰（寸身言谢，谢天谢地谢君王）
*乐生恶死，人之常情也。故谚曰“好死不如恶活”。清季一诸生，以困于场屋，授徒终老，作联自挽云（这回吃亏受苦，都因入孔氏牢门，坐冷板櫈，作老猢狲。枉说顶上加高，竟挨到头童齿豁，两袖空空，书呆子毫无生趣/此去喜地欢天，必须走孟婆村道，看尖刀山，浴血污池。也算眼前乐境，再和些酒鬼诗魔，一堂叙叙，阴秀才着实开心）是乐死而恶生矣。较之西国人之“不自由毋宁死”，为更进一筹也。一笑。
*（细柳何细哉，腰细眉细凌波细，且喜心思更细/高郎诚高矣，品高志高文字高，但愿寿数尤高）此聊斋志异细柳娘与其夫高生之戏对也。意思颇佳，不徒以字面之组织工妙见长也。近人有名高浓者，仿而赠妓好卿云（好卿真好哉，身材好举止好，体肤内尤好）好卿亦仿而对云（浓君诚浓矣，情意浓言语浓，衾席上更浓）婢学夫人，雅俗判如霄坏。
*吴步韩早衰善病，年五十，已如六七十岁人。有自寿一联，颇旷达有趣。联云（学昌黎百无他长，只这般视茫茫发苍苍齿牙动摇/慕庄周万有一似，可能彀梦蘧蘧觉栩栩色相皆空）上只切名，下只对仗亦好。
*作寿联者伙矣，或自寿，或寿人，从未闻有父而寿子者。往岁樊樊山之子令某邑，值年五十，樊老给以联曰（我亦痴翁，愿再抚汝五十年，寿汝乎，抑自寿也/身临大邑，岂独有民数万户，保民者，则天保之）亦庄亦谐，亦创见也。
*西湖飞来峯冷泉亭，旧有董香光联云（泉自几时冷起/峯从何处飞来）某君更作转语云（泉自冷时冷起/峯从飞处飞来）禅语作联，颇有妙恉。
*李济华赠友联云（事到眼前皆雪亮/人如足下亦风流）以眼前封足下，极灵活。
*赠妓之联多尚嵌字，钩心鬬角，抽秘骋妍，颇有令人发笑者。如赠爱侬云（不才谢多娇错爱/外间大有人图侬）采珠云（欲采不采隔秋水/大珠小珠落玉盘）盼仙云（明月不来盼复盼/好花如笑仙乎仙）莲卿云（管甚莲似郎好，郎似莲好/为问卿怜我多，我怜卿多）喜凤云（这般可喜娘罕曾见/遇着那凤姐出了神）水子云（水哉水哉，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如此良夜何）又有不用明嵌者，尤滑稽蕴藉，令人绝倒。赠阿毛云（杨子拔一而不可/宋襄禽二又何妨）小桃云（卿是武陵源消恨种子/我乃东方生滑稽之流）
*王文濡联对大全载无名氏自题门联云（阳多匪，阴多鬼，我亦尘埃同靡靡，其呼我为牛马乎，唯唯/醉里卧，梦里歌，尔胡冠带犹峨峨，行将尔作牺牲矣，呵呵）和光同尘，曳尾泥涂，作者殆老庄之流亚欤！
*四书集对，昉自清初。相传吴梅村过访某公，某适着四书讲义，至孟子将朝王章，未能下笔，面有愠色。吴云（夫子若有不豫色然）某曰（先生何为出此言也）相与抚掌大笑，竟夕成四书对语一册。其书今不传，兹选缪莲仙等所集若干则，以备一格。
三言云
（笑百步/拔一毛 天作孽/人不知）
四言云
（哀此焭独/反其旄倪 好行小惠/则乱大谋 我虽不敏/王请勿疑）
五言云
（何如其知也/无乃为佞乎 犹为弃井也/宜若登天然 得众则得国/有土此有财 人病不求耳/女安则为之 季康子患盗/齐宣王问卿）
六言云
（非直为观美也/又从而礼貌之 今有璞玉于此/吾岂匏瓜也哉）
七言云
（百官牛羊仓廪备/园囿污池沛泽多 鱼鳖不可胜食也/牛羊又从而牧之 求水火无弗与者/于禽兽又何难焉 曰士师不能治士/由弓人而耻为弓 人亦孰不欲富贵/水信无分于东西 人未有自致者也/我不识能至否乎）
八言云
（故曰尔为尔我为我/信如君不君臣不臣 未有小人而仁者也/然则夫子既圣矣乎 毋意毋必毋固毋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九言云
（王顺长息则事我者也/管仲晏子犹不足为与）
十言云
（杀之而不怨利之而不庸/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十一言云
（博也厚也高也明也悠也久也/劳之来之匡之直之辅之翼之 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谚语各处皆有，多古人经验之言，即小可以悟大。周遵道豹隐记谭、郎瑛七修类稿、沈德符野获编、冯犹龙谈概、缪艮文章游戏、寅半生天花乱坠，及近日坊间所出各种楹联书等，载浙谚集对甚伙，惟工而能趣者少。兹汇录自二言至十三言各数则如下，存什一于千百也。
（散福/道喜 笔直/镜光 老辣/寒酸 藤韧/索脆 倒灶/坍台 收拾/放肆 雪亮/风流）
（穵天窗/打地洞 揬菜蕻/龈瓜皮 养雄鹅/看老鸭 戴炭篰/拖油瓶 倒庙角/爬山头 烂屁股/贱骨头 小结构/大排场 隔壁富/转湾亲 赔眼泪/修肚皮 臭老鼠/贱骆驼 吃食户/讨饭坯 望门寡/搁笔穷 看看看/来来来 咬耳朶/打嘴巴 白果眼/香瓜头 娇嫡嫡/腐腾腾 泥菩萨/瓦将军）
（尖头蚱蜢/长脚鹭鸶 豆腐架子/灯草拐儿 手忙脚乱/目定口呆 麻皮擦痒/豆腐开荤 快活公子/邋遢婆娘 吹糠见米/脱裤换糖 寃哉枉也/古而怪之 花脸和尚/草头郎中 见风使帆/挑雪填井 糊高头壁/穿佮脚裤 狗头军师/猫脚女壻 引狗入寨/调虎离山）
（悬空八只脚/倚出三画须 小狗落污坑/曲蟮游太湖 蛤叭填床脚/虎蚁扛鮝头 滚汤泼老鼠/砻糠换小狗 苍蝇跟雁鹅/老虎餂蝴蝶 毛头小伙子/瘪嘴老太婆@空心大老官 懒人试重担/穷汉养娇儿 饿鬼抢羹饭/老虎拖蓑衣 灶山上跑马/火筒裏煨鳗 舌头上打滚/脚底里搽油 顺口波罗蜜/随手萨摩诃 口甜心里苦/眼饱肚中饥）
（若要宽，先了官/教得会，不做队 山门前骂贼秃/毛坑头跳加官 井栏圈当班指/灯笼壳做枕头 寒虫鸣，懒妇惊/喜鹊叫，远人到 贼不偷，魕摇头/婆欢喜，公中意）
（单怕忘八打官话/只见和尚吃馒头 吃了五谷想六谷/把得千钱要万钱 好看好看真好看/不通不通又不通 吃的是鸡头鸡脚/晓得你狗心狗肝 死棋肚里有仙着/强将手下无弱兵 笔管里煨鳅，直死/墙头上种菜，没缘 拳头上立得人起/棺材里伸出手来 缺嘴口里咬跳蚤/瘌痢头上拍苍蝇）
（事不关心关心者乱/人无下贱下贱自生 穷和尚遇着急门徒/熟皂隶打得重板子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久病成医久嫖成龟 叫化子骑马，零碎多/产妇娘撒屁，孩儿气 若要俏，冻的装鬼叫/没得忧，买间破屋修）
（强盗画喜容，贼形难看/阎王出告示，鬼话连篇 不管你娘的娘爷的爷/弄得来死不死活不活 脚趾头抓三抓也是令/眼睛梢带一带便有颜 各人各法各庙各菩萨/讴爹讴娘讴屈讴地方）
（叫化子吃死蟹，双双好的/老道士放急屁，句句真言）
（蚂蝗钉了鹭鸶脚，无血也不放/蜻蜓飞入蜘蛛网，有命总难逃 多得不如少得，少得不如现得/大事化为小事，小事化为无事）
（脚不定手不定，胎里做成老毛病/这边羞那边羞，脸上挂片大猪油 公一碗婆一碗，姑娘嫂嫂合一碗/新三年旧三年，补补衲衲又三年 腊月廿三日谢灶司，要早不得早/大年三十夜卖门神，再迟无可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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